就在校场地上挨个画圈,告诉每个归义军的将士,应该往哪儿站,怎么走。
再然后.太阳底下晒着吧!
刘恪也不是全靠开挂的,偶尔也能用一用上辈子的先知先觉。
这就是站军姿,锻炼意志力,还有让将士们认清自己所站的位置。
刘恪觉得,这是很适合归义军将士的方法,毕竟他之前就考虑过,归义军唯一值得称道的,就只有意志力。
当然得在这个方向,进一步挖掘。
至于坚持不住的.
那就真回家种田吧。
只是站着,就让好些人回家种田了,军中偶有一些不满的声音。
不过种轩略微能看明白皇帝的意图。
守城的话,其实是不需要这么练的,这种训练,显然是准备着往城外打,突破东胡大军的封锁。
种轩也理解。
毕竟守住西平县,没有太大意义。
总会有一天,要等着荆州的援军过来,双方凿穿出一条路来。
虽说有点严格,每天都得站着,但现在是秋冬之际,天气还成,将士们都能撑住。
而且说实在话,普通的操练,对这些归义军士卒,已经没啥效果了。
操练操练,操是指掌握兵刃,熟悉兵刃性能,锻炼杀敌技巧。
练就是锻炼体力,训练阵势。
指望这些归义军士卒,靠着普通的操练,更进一步,是不可能了。
按种轩的估计,不再死上一半的人,练不成强军。
皇帝这么另辟蹊径的练兵,倒也说不准有些奇效。
这么训练了大概十天左右,刘恪却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站了十天的军姿,每个人该站的位置已经记住了,基本的纪律性和组织性也有了。
曲长、伍长之类的下级军官,也熟悉了队伍里的每个人。
乃至于臧礼带来的那些东胡降卒,也融入了进去。
但也仅此而已了。
等到种轩试图演练军阵的时候,还是不行。
成行成列可以,成阵势,不行。
甚至刘恪以自己掌握的“八门金锁阵”来布阵,也成不了。
归义军将士的素质太差了,只短短训练一阵,根本没用。
“廉老将军真是辛苦了”
刘恪也不得不感慨一二。
忽然能体会到,一直守在琼州,为大汉训练新兵,不断补员的廉汉升,到底每天在面对一堆什么玩意儿。
“陛下,虽说练不成,但也不能就此放弃,若能成型成阵,也算是可战之兵,就算再野外遭遇东胡大军,也有一战之力。”
“而且这军姿和队列训练,着实有些枯燥了,将士们可能撑不住。”
种轩说的很隐晦,他觉得这种基础训练,练得差不多就完事儿。
而且站军姿和队列训练,着实太过单调。
他跟着练都快崩溃了,何况是本就没经历过正规训练的归义军将士?
那可基本全是农人出身,还有许多平日里就耐不住性子的游侠儿!
刘恪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归义军就这么点长处的,要是不能在长处继续挖掘一二,还打什么?
于是乎,他与种轩解释道:
“这些训练看似单调枯燥,甚至表面上看来,都没什么意义。”
“但其实已经是在训练军阵的基础,等到习以为常之后,你再来训练军阵,事半功倍。”
“如果连这些最基础的东西都练不好,又怎么能撑下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过于简单的事情,太单调枯燥,十数日便能练个七七八八,将士们会不太乐意继续练。”
“可打仗就是这么一回事,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乐意的事儿呢?”
“能安稳的过日子,能像以往一样在地里劳作自给自足,他们怎么会愿意上阵杀敌,起兵反东胡?”
“现在既然已经投军起事,那就得撑住,就得有足够坚定的信念,这些基础训练虽然枯燥乏味,但他们就必须要做。”
“此外,这种简单枯燥的队列训练,还能培养吃苦耐劳的战斗作风,总之,大有裨益!”
刘恪就是一通瞎说,反正【演说家】天命在手,可劲儿忽悠就是。
也不管他练兵的方式对不对,反正他只是在打基础,练兵挂还没开呢!
种轩真被忽悠住了,捏着下巴,陷入沉思之中。
似乎真有一番道理?
刘恪打断了种轩的沉思,你没挂的,可别跟李景绩一样乱学啊!
“种卿你去巡些木料,做成短弓。”
种轩回过神来,领命道:
“是。”
“只是仓促之间,数量可能不多。”
“尤其是箭矢,城中缺铁,箭头不足数。”
他明白皇帝的意思,守城战中,最常用的就是弓。
射术是必要技能,如果归义军将士们都能有一把弓在手,守起城来,也容易的多。
虽说他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跟着皇帝痛打落水狗。
但如果有了足数的弓箭,有了远程杀伤手段,一定能打死更多落水狗。
刘恪摇了摇头,道:
“不必,什么阴干、熏制,通通省去。”
“只做个粗略的形状便可,弓弦也不必用兽筋,随便弄根麻绳拴上,用柳条细枝凑合也行。”
“箭矢也不用特意准备,根本用不上。”
种轩听得一脸懵逼。
什么玩意儿?
弓身不做阴干,不专门挑选适合的木料?
弓弦直接拿麻绳、柳条凑合?
箭矢都不要?
这踏马能干什么啊?
让将士们拿着尝尝味儿,体会一下弓箭手是什么感觉?
种轩一阵云里雾里,不过皇帝执意如此,他还是下去准备了。
半月之后,种轩就带着弓来了。
刘恪很满意,因为足够抽象。
弓身只带着一点弧度,弓弦都是麻绳、柳条。
一看就知道,屁用没有。
扔在路边都没人捡,当柴烧都嫌膈应。
此外,种轩还准备几十张正儿八经的弓。
一些是赶制的,另一些,是从世家豪族里搜罗的。
“这些先拿开,暂时用不上。”
刘恪让种轩将正儿八经的弓拿走,太危险了,容易出事。
而后又让臧礼,将约莫只能看出模样的破弓,发放给了将士们。
“立正!”
将士们拿着弓,听到声音,下意识就站直了身板,而后各自列队。
经过一阵子的训练,虽说不成阵势,但基本的行列,还是站得泾渭分明。
刘恪驾着驴车,里外绕了一圈,阳光洒在身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现在将士们手中有弓,最基本的训练也做的差不多了。
是时候上一上强度了。
刘恪手中稍微一动,驴蹄子便踩到了一块松软的土地。
驴子像是恍惚了一瞬,步子颤了颤。
这短暂的不稳定,直接导致了驴车的平衡被打破。
刘恪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甩向了一侧,他试图抓住驴车的边缘,但力量大得超出了他的预料。
“哎哟——”
一声鸡叫。
只见得刘恪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
周围的将士们吓得目瞪口呆。
种轩连忙上前,卧槽,别给整出事了!
皇帝在战场上,万箭齐发都射不中,别整的在自家军营校场摔伤了啊!
刘恪麻利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尘土飞扬,屁事没有。
有【铁屁股】和【自由落体】的天命在,他甚至可以在漂移之间,花式跳车,而不受半分损伤。
主打的就是一个抗摔。
不过姿态还是得做足。
衣袍在这一刹那,变得尘土斑斑。
身体也微微前屈,好像是因为摔落的疼痛,稍有颤抖。
脸上的表情,也从刚刚的淡然,变得有些错愕和痛苦。
“陛下.”
种轩刚想上去搀扶,忽然听得身后一阵动静,下意识回头一看。
只见八千归义军将士,无不是离开了队列,持着跟玩具似的破弓,纷纷涌上前。
你们是想干什么?
想弑君吗?!!
“就是这样,朕与你们为敌,将朕当成东胡人,向朕发起进攻!!”
刘恪却是一手摁着屁股,做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一边大喝道:
“朕,就在这里!”
什么玩意.
种轩看见这气势汹汹的一幕,只觉得有几分骇人。
反了反了,真要反了!
反完东胡反大汉,你们这是要跟天下为敌??
这么勇,咋不打上天庭呢?
“都给我退下站好!”
“你们是想造反吗!”
“通通立正!!”
种轩带着恼怒,猛然咆哮一声。
可没人听他的。
归义军将士们仍在不断上前,尽管有所克制,可还是停不住脚步。
他们也无奈啊,心中就是有那种冲动。
其实,也挺合理的。
本就是在校场操演,那么有模拟敌军的进攻对象,也很正常。
皇帝亲自扮作东胡人,还要他们发起进攻,这是君命,他们能不听吗?
而且还是坠车之后。
他们目前所掌握的痛打落水狗技能,明确告诉他们,这就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于是乎,将士们的脚步根本没有任何停顿,甚至好像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
眼中只有跌落驴车的皇帝,步步向前,就连手上那柄杀伤力还不如树枝的破弓,也随着他们的脚步,发出铮铮之声。
每一个人,都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进攻!
瞬间,八千归义军将士,就如同泛滥的洪水,无法阻挡。
有的人咬紧了牙关,尝试用尽全力来制止这股冲动。
但是,他们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依然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去。
那种想要按捺住,但却无法按捺的感觉,像是手中的弓箭已经拉满,只差一口气便会射出。
尽管他们听着种轩的禁令,听着造反的威胁,知道不太对劲,但也停不住脚步。
心底那种想要释放出来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他们的理智,让他们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境地。
种轩心底连连卧槽,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虽说如果在沙场上,发生这样的意外,有机会擒王刺驾,他可能也会忍不住。
但这是皇帝,是之前才带着将士们,守住西平县,杀了大量胡狗的圣天子啊!
你们怎么敢的??
“意志力太差了。”
刘恪施施然回到驴车上。
巧的是,归义军将士们,也就在这一刻,同时止住了脚步。
但是,突然的停顿,和身体所带来的惯性,让他们直接失去了平衡。
最前方的士卒,由于停得过急,被后方的士卒冲撞上前,形成了一片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