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用的都拉进汉军大营了,你东胡人再怎么,也不至于来敌军大营抢船吧?
刘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得下令戒严,再让城外的四万东胡大军,往高处转移,另想它法。
倒不是说,他还存着一丝希望,指望着天气会好起来,等着雨停,继续断汉军的后路,将汉军围困致死。
毕竟他这等智谋之士,知道守城和攻城不一样,没必要赌一把破城,只需要谨慎固守就行。
可也没办法,想要让城外的四万大军进城,不太现实。
万一真的暴雨淹城,整个长沙郡溺于湖泽,有船有木筏的汉军,很容易直接攻破长沙郡城。
到时候长沙郡城之中的东胡人,瓦罐鸡没做成,反倒自己成了鸡。
百年难遇的暴雨之中,局势已经开始逆转了。
刘宾也不敢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毕竟汉军就那么多,即使真引发洪涝,也只能针对一部分东胡兵马。
要么是城外大军,要么是城内大军。
即使真到了最坏最坏的局面,也一定要组织起一定的反抗力量,不然真就完了。
可即便如此,事情发展的,也不太顺利。
长沙郡城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已经被侯君延和李景绩,提前占据,当做了大营。
四万东胡人大军,只能退而求其次。
显得相当勉强。
人人自危。
入夜。
江水的水位,已然是再度激增。
上游之处,李景绩修筑了一大半的堤坝,亦是隐隐有被冲垮苗头。
大雨倾盆下,长沙郡终于撑不住了。
堤坝被大水冲垮,一瞬间,那本就不牢靠的堤坝,缺口变得越来越大,无法抵挡冲击。
滚滚长洪像一条愤怒的长龙,带着隆隆巨响,席卷而去。
洪流在黑暗之中,显得更加可怕,如同黑潮涌来,吞噬着一切阻挡它的东西。
首当其冲,便是江水西岸。
奔腾成长龙不断冲击着西岸的土地,掀起数丈高的水浪,水势汹涌澎湃。
大地上的一切,在洪水的冲刷下,渐渐被侵蚀。
房屋、树木、田地等,都成了洪水肆虐的牺牲品。
洪水带着泥沙和碎石,向前推进,所到之处几乎成为一片混乱和破败。
如果刘恪与白衣将士们,没能及时渡江,这时候只怕反受其害。
不过到了汉寿县,像是因为地形原因,又像是被什么所阻拦,顿时不再那么狂暴。
这时候,配合着狂猛的暴雨,东岸也被洪灾波及。
长沙郡郡城、城外驻扎四万东胡兵马的大营,乃至特意挑了个高处驻扎的汉军大营,也在山洪的吞噬之中。
洪水的强大如同一股无情的巨兽,毫不留情地,撕裂一切阻挡它前进的障碍。
原本坚固的城墙,在这一刻仿佛不堪一击,纸糊般脆弱。
那些稍微薄弱的墙段,更是毫无抵挡之力,被巨流冲垮,成为洪水的奴仆。
好在因为石周曷聪和刘宾的提前加固,大部分的城墙,都还完好,一时半会儿,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过没人知道这雨要持续多久,如果这么一直被洪水冲击、浸泡,迟早也得玩完儿。
轰——
轰隆隆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
那四万屯驻在城外的东胡人,仿佛听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万马奔腾之声,大地为之震颤。
统帅兵马的东胡将领,立即大惊失色,掀开大帐的门帘,狂奔了出去。
闪电的光芒划过他的面庞,映出他震惊、错愕的表情。
他的眼中,映着四面八方,白滔滔的洪水。
无情的奔流,正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而来。
“水!”
“发大水了!”
“快跑啊!!”
大水所过之处,士卒的尖叫声和绝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没有一个人想到,连绵不断的暴雨之下,还会有这样的局面。
洪水愈发凶猛,长沙郡中小河道众多,支流纵横交错。
汹涌的洪水席卷着一切,摧毁着村落,将无数生命卷入死亡的怀抱。
“砰……”
大营的一面营墙,已经被洪水突破。
那将军所站之地,洪水已经漫过脚踝。
站在原地,整个人就跟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力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洪水气势狂涌。
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数之不尽的东胡人,在洪泽内沉浮,奋力游泳间寻找露出的陆地。
然而东胡人善骑射,不善水,许多不会水的早已经一命呜呼,乃至于尸首如同锅中的饺子,一个个漂浮在水面上。
也就是东胡军中,一些征募的荆南本地汉人士卒,情况要好上一些。
可如此经历,这些汉人,到底会倾心于谁?
甚至于,这些东胡将士,现在都还是懵的。
他们哪曾见到过,如此洪水?
尤其是现在暴雨都没有半分要停止的意思,天空依然黑暗,四周就好像是汪洋大海一般。
哪还有什么大营,哪还有什么四万东胡大军。
不过是汪洋大泽,和被困水中的苦命之人。
“将军,将军快看!!”
那将军已是心如死灰,听着亲卫的呼唤声,才勉强回过神来,看了一眼。
他闻声望去,在闪电的光芒之下,竟是见着了近百艘木筏,和他们石周曷部的旗帜。
虽说有些粗制滥造,看着像是谁家的宽厚门板改造的,但确实能浮在水面上。
这么一瞬,将军心头,立即便燃起了求生的希望。
如果不是没办法,谁又想死呢?!
远远便传来了呼声:
“快拆了营寨,赶制木筏撤退,快!!”
长沙郡城,比预想中还要坚固一些。
所以刘宾派了些兵马,带着木筏,出城支援一二。
“杀呀!”
“东胡人,一个不留!!!”
但这时候,汉军已经乘着各式各样的船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杀了过来。
虽说现在东胡人,因为还算比较高的地势,还留有部分小土包,能够站定。
可毫无疑问,已经全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反观汉军将士,气势如虹,在摇旗呐喊中,擂鼓进兵。
还有那万夫莫敌之勇的刘雉儿,和白马银枪的英武小将。
这要怎么打啊??
汉军前锋百艘船齐头并进。
刘恪在其中一条大船上,身下是驴车。
他遥看四周情况,便知已是胜券在握。
先将这四万东胡人赶尽杀绝,再夺了长沙郡城,荆南轻松可下。
喊杀声随即响起,嚎叫声、箭矢声、战鼓声混杂在一起。
而一干东胡军将,只是燃起了求生的意志,仅此而已,根本谈不上和汉军作战。
一个个的都仓促赶制着木筏,或是直接登上那近百来支援门板木筏,而后仓皇逃命。
大将都在跑路,小兵谁还卖命?
一个个也是胡乱赶制木筏下水,手艺要是烂点儿,就抱着木板,扑通跳入了水中。
更有甚者,直接挥刀向友军。
你有木筏?你有门板?
好,那现在是我的了!
东胡人的军纪,本就比汉军差了几个档次,如此颓势之下,更是混乱无比。
于是乎,汉军的攻势很顺利的展开。
一方面大杀特杀,另一方面,船只四散开来,继续围剿入水逃窜的东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