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也没忘啊,”皇帝手指轻轻在御案上敲打着,像是在谱一曲逝去的时光:“念及以往的情分,朕不是没松过手,可惜,你和凌风过头了。”
顾开礼一颗心坠下来,大殿外,将死的夏蝉最后的哀鸣声顺着风声传来,无端惹人悲凉。
“平身吧,你的请求,朕允了。”皇帝停下动作:“不过,爱卿陪朕多年,朕实在不想你骤然仓皇离去,顾卿,再陪朕过一个中秋吧。”
就是这个——顾开礼豁然开朗,这就是自己当初义无反顾选择他的原因。
他这位主上身上有一种别样的坦荡——难得的是,他即便在做不甚光彩,甚至称得上小人行径的事时,心里依然是坦荡的,就是这种坦荡,赋予他了一份别样的魅力,就比如,顾开礼明知皇帝的意思是今年中秋就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个中秋,明知他要杀了自己,今夜一谈后,心中却生不出半分怨愤。后悔倒也谈不上,真要形容的话,不过就是两个字——怅惘。
“再上一道折子吧,”皇帝道:“乞骸骨,也要有个原因不是?”
顾开礼微怔,原因不就是年老体迈吗?
“爱卿生病了,病的很重。”皇帝头也不抬,抛下了一句令顾开礼心寒不已的话:“这是爱卿致仕前参加的最后一场宫宴,凌风与爱卿有师徒之谊,不会不给爱卿这个面子吧?”
别人或许不知,顾开礼却是知道的。沈凌风早已决定,在准备好联合世家起兵造反之前不再回到上京,早早就递上折子称病,说不能回京参加宫宴,皇帝这是......用世人所看重的人伦之情,逼迫大皇子回来自投罗网啊!
顾开礼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