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背后沁出一层冷汗,摇了摇头。
“朕来告诉你吧,就是当你耽于玩乐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会觉得做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大权在握,随心所欲,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捧着你,让你快乐地想不起来其他事,这样他们才好一步步地蚕食你的意志、你的权利、你的一切,来为自己谋利。”
皇帝话音一转:“但是,等你真正想为做点实事,为百姓做点好事的时候,就会发现,之前的那些让你快乐的人全部都会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阻碍,甚至有些时候你会发现,真正堵在你面前令你寸步难行的根源,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所谓尾大不掉,可这尾巴,究竟是谁的尾巴?”
“清儿,一条是世间最舒服最不费力的坦途,一条是崎岖不平,处处荆棘,甚至有时你用尽全力都走不出个名堂的小路,你要怎么选?”
沈清没有犹豫:“儿臣选第二条,坦途虽舒适,却是下坡路,终有日薄西山,无路可走之日。儿臣虽才疏学浅,然我大周人才辈出,自会有人愿意同儿臣一起披荆斩棘,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皇儿有这种觉悟,朕心甚慰。”皇帝嘴上说着欣慰,语气却没有柔和分毫:“那朕就再告诉你一件事,生在帝王家,以常人眼光来看的某些优点在你们身上会成为缺点,而缺点会被无限度的放大,如果不及时处理,这些最后都会成为别人对你的致命打击。”
“当初老三就是栽在了这一点上,才会成为别人的刀,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常人蠢笨一点不耽误活着,可对于我们来说,愚蠢、傲慢、轻信......条条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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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隐隐感觉到了皇帝这番话是在针对某件事——联想到开头皇帝问他对二哥的看法,难道!
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沈清的全身冰凉,只有手心发烫:“父皇......可有同二哥讲过这番话?”
皇帝唇角微勾,眼中没有丝毫笑意:“你说呢?”
“......”沈清坐不住了,他想问为什么,但对上皇帝清凌凌的目光,所有话都被冻回了五脏六腑,冻得他胃部痉挛,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去吧,这段时间好好的在吏部做事,别的就不要管了。”皇帝挥了挥手:“直接出宫去吧,最近贵妃心情不好,你也省的过去受她闲气。”
沈清起身,木偶般僵硬地行了个礼:“是,儿臣告退。”
他失魂落魄地往殿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皇帝叫住了。
“朕今日这番话,你一时想不明白没关系,但即使想不明白,也要一直想。这是朕给你上的第一堂课,如果连这个都想不明白,无论有什么觉悟都没有用,你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许是沈清的脸太过苍白,皇帝稍稍缓和了语气:“回去睡一觉吧,今日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嗯?”
“......儿臣遵旨。”沈清想到景馥,想到已故的三哥,还有如今兴致勃勃准备中秋宴的二哥,觉得自己就像一缕游魂般——他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什么,可他忍不住:“父皇,儿臣有一事想要请教。”
皇帝似乎已经知道了他想问什么,过了半晌才道:“你说。”
沈清先跪地叩首,才直起上身:“在您心中,我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沈清是真的一直以为三皇子是因意图谋反才被赐死,可刚才父皇说,三哥成了别人的刀?别人是谁?既然父皇知道内情,为什么还要赐死自己的儿子?
沈清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安慰自己也许皇帝是事后才知晓的,可如果真是那样,即便过去的事不能更改,但现在呢?虽如果中秋宴真的会是个大坑,为什么连提醒一句都吝啬,要眼睁睁地看着二哥跌进去呢?父皇不疼爱景馥吗?他不知道如果二哥受挫,景馥也会跌落云端吗?
——父皇,您的心真的有人能走进去吗?您还在乎着谁吗?
皇帝没有回答他。
“跪安吧——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