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沈清发现自己说完上一句话后,皇帝好像一直在走神,不禁出言提醒。
“啊?哦,朕走神了。”皇帝单手搓了搓脸颊:“人上了年纪就常有这毛病,你多担待。”
沈清低头:“儿臣不敢。”
“景馥......景馥确实养的很好。”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多了几分怅惘,他吩咐一直侍立在殿内的肖大监把伺候的人都带下去:“都下去吧,朕跟老七说两句私房话,别叫人进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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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微微诧异,这种架势是他自记事起从未见过的,而他的诧异在皇帝做出下一个动作时达到了巅峰。
“清儿,坐到朕身边来吧。”皇帝往边上靠了一下,让出了龙椅的半个位置。
沈清屈膝要跪,却被皇帝拦下了:“儿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朕让你坐你就坐吧,难道还要朕跪下来求你吗?”
听到这话,沈清不敢再推辞,心中略带惶恐地沾了沾龙椅边缘:“是。”
“嗤,”皇帝笑着打量了一下他的坐姿:“再往里坐点儿吧,别一会儿说着说着坐到地上去。”
沈清被皇帝笑得有点赧然,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还在梦中——他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过父皇了?不,好像从来没有过,哪怕是小时候,他也只是站在下面羡艳地看着父皇抱着六哥,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吗?
沈清偷偷地抬眼看了看皇帝,成年之后,他们这些皇子就很少有机会正视皇帝,这一看,他就愣住了——原来他的父亲已经这么苍老了,眼角是细密的纹路,面上也会像普通老人那样生出黄褐色的斑,即便是笑着的时候,嘴角也会因为年迈而微微下垂,可即便这样,依旧可以从中窥见几分年轻时的风华,而且......沈清无法控制地想到了另一个人——平罗山上那惊心动魄的一晚,抹去易容的“莫心素”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月色中,就足以令人见之毕生难忘,想来父皇年轻时,大概也是那个样子的吧。
“看够了吗?”略带调侃的话语打断了沈清逐渐放飞的思绪,他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儿臣......”
“别紧张,朕只是随口一说,想看就继续看吧,”皇帝伸出手轻轻压下沈清的动作:“朕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不过再不合格,让儿子看两眼还是可以的。”
沈清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父皇......”
皇帝笑着应下:“嗯,怎么了?”
沈清几乎是有点窘迫地撇开了头:“没什么,儿臣只是......不小心。”
他转过了头,因此错过了皇帝眼深处的那丝复杂的情绪:“清儿,你对你二哥怎么看?”
沈清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提到二皇子,略顿了一下便道:“二哥心思细腻,善交际,是个内秀之人。”
皇帝轻笑:“你倒是会捡好词儿说。”
沈清垂眸:“二哥虽在父皇面前常常表现地不尽如人意,却也是太过仰慕父皇的缘故,还请父皇莫要怪他。”
“......若论敦厚,朕不及你。”皇帝沉默了半晌,转头望向殿外:“其实朕都知道,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老三是......凌风以前也是。”
“有时朕也会想,朕何德何能能生出你们这些各有特点的好孩子,想着想着,你们就都在朕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长大了。”皇帝温柔地将沈清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到底是朕亏欠了所有人。只是清儿,你要记住,若真的想坐稳这个位置,光是好是不够的。”
沈清突然有种没来由的惶惑,今日的皇帝太过反常,反常的就像是......就像是在提前交代遗言:“父皇,儿臣......”
“别打断朕,”皇帝淡淡地看了沈清一眼,他此时的眼神是与动作完全不符的冰冷:“清儿,你知道做皇帝什么时候最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