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宗泽将军忠心朝廷,尚且被同僚排挤,若真下了如此召令,你如何抉择?”
岳飞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说,“圣上圣明,岂会如此?”
“圣明?他赵官家也称得上圣明二字?好,且不论他圣明与否,可再圣明的皇帝也会犯错,昔日唐玄宗时,开元盛世何等壮丽?可他晚年居功自傲,宠信李林甫、杨国忠,与杨玉环荒废朝政,煌煌大唐由他而衰,莫非他就不曾圣明吗?”
“这……这……”
岳飞想说李若冰强词夺理,但却根本没办法反驳。
“玄宗以两次兵变,杀伯母韦皇后,诛姑姑太平公主,立父唐睿宗,后又黄袍加身,你要说他们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只怕鬼都不信!历朝历代天子都叫人愚忠愚孝,不过是为了使得天下四海都践行着忠孝之典范,希望天下人都忠于皇帝,孝敬父母,天下太平,愚民之术罢了。”
李若冰走到岳飞近前,语重心长道,“大丈夫处世,若只愚忠于一君,非大丈夫也,天下为天下人之天下,非君王一人之天下,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鳏寡孤独者,皆有所养,行事,当为天下人,而非为那一人!”
岳飞直接呆立在了原地,他的世界观直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难道义父平日里所教忠孝节义,都是错的不成?
“义父,孩儿乱了。”
岳飞只觉得头大如斗,不知道如何是好。
“鹏举,这位小友所言,我已知晓,昔日你五师兄狄永华有一言甚妙,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大丈夫生于世,但求为国为民,问心无愧,而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不正,民起攻之,乃天地之大道,古今之理,圣人之言,为天下百姓安乐,才有昔日武王伐纣,刘邦灭暴秦之事也。”
周侗心中不由得感叹着李若冰的学问,古往今来,忠孝节义四个字挂在多少读书人嘴上,到头来,不是不忠不孝,就是愚忠愚孝,少有能看破这一关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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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谨记!”
岳飞原本的性格,那就是愚忠愚孝,但是他听了李若冰慷慨陈词的这一番话,不由得茅塞顿开。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真正的大忠大孝,为的是天下,不是他赵宋的江山子孙万代传送,更不是为了道君皇帝坐稳龙椅。
岳飞明白了这一点,便如醍醐灌顶,灵台七窍全冲开了一般。
那边岳安人叹了口气,又说道,“我儿,为娘虽是女流,但也听得懂这位先生的道理,今日为娘的仍与你背上刺下精忠报国四字,但愿你日后为天下百姓,做出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业,至于忠君与否,便如先生所说,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不正,民起攻之,承天地之正气,把这国字再扩大些,变成仁义之念,仁义之事,为仁义而弘道,而这国字,也非单指大宋,而是指九州万方,亿兆黎民啊!”
众人见岳安人虽是女流,却深明大义,不觉有些佩服,李若冰更是躬身赔罪。
但见岳安人取笔,先在岳飞背上正脊之中写了“精忠报国”四字,然后将绣花计拿在手中。
绣花针下,只见岳飞头上留下斗大汗珠,必然疼痛,那岳安人见了,心中自然疼痛,便问道:“我儿痛么?”
“孩儿不痛!”
岳安人知是岳飞不忍见她伤心,便落泪道:“我儿!你恐怕做娘的手软,故说不痛。”
“岳鹏举,我有狄寨主所做《正气歌》一首传与你,你且与我诵读,助你熬过刺字!”
李若冰为了让岳飞好过一些,便传授岳飞《正气歌》。
“承情!请颂首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李若冰在一旁念,岳飞也跟着念,心中暗自背诵,越颂念越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浩然正气来,通透四肢百骸,只觉得受益无穷,连疼痛都忘了!
好一个安人,教子有方,不肯让儿子多多受罪,当下咬着牙,手上迅速刺完四字,将醋墨涂上伤口了,自此便永远不褪色的了,但见“精忠报国”四字与岳飞背上鲜血融为一体,只叫得千秋万载传送,万世夸赞岳母。
刺字已毕岳飞起来,叩谢了母亲训子之恩,再拜周侗、李若冰开解,自此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