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也知道宋庠有私心,顺势敲打道:“宋卿果真有私心耶?”
“臣不敢……”宋庠低头道:“臣只是觉得范相公乃最佳人选……”
“然朕另有要事托付范卿,陕西经略诏讨安抚使一职,另择人选吧。”赵祯索性把话挑明了。
见此,宋庠即便心有不甘亦不敢抗命:“……遵命。”
从旁,赵旸看看宋庠、看看文彦博、又看看范仲淹,感觉不知不觉间吃了一个大瓜:文彦博之前与宋庠关系不错,没想到今日竟然站范仲淹而不惜得罪宋庠、高若讷,这是什么缘故?
惊讶之余,他拱手奏道:“官家,臣愿前往。”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寂静,在场众人皆一脸惊愕地看向赵旸。
赵祯也吓了一跳,随即毫不犹豫拒绝:“你毫无经验,必然坏事。……不准!”
赵旸挑挑眉,不满道:“臣岂不知要刚柔并济、讨抚并用?……臣复请。”
“不准!”
赵旸挑眼看向赵祯,脸上笑容逐渐收起:“臣……再复请!”
而赵祯也换了坐姿,挺直脊梁看向赵旸:“不准!”
“再复请!”
“不准!”
反复两三回,赵旸的面色彻底拉了下来,而赵祯也板起脸来。
眼见这两位又开始斗法,诸位相公屏息凝神,不敢插嘴,唯一例外的范仲淹瞠目结舌,一脸难以置信。
半晌,赵旸微吸一口气,以退为进道:“行,那臣先不奏了……”
赵祯已吃过一回教训,又岂会再上当,闻言斥道:“你若敢在早朝上令朕难堪,朕就……”
“就怎样?”赵旸歪着脑袋看向赵祯。
“……”赵祯气得咬牙切齿,手指连点赵旸,却半天说不出威胁的话。
贬官?这小子根本不在乎!
禁足?真惹恼了这小子,这小子干脆辞官,那如何是好?
眼见官家被逼到无言以对,王守规忙站出来打圆场:“官家息怒、官家息怒,小赵郎君也是一心想为大宋出力、为官家分忧,拳拳赤子之心……”
陈执中也上前劝说,除范仲淹尚未回过神来,其他几位相公皆若有所思地看着赵旸,目光中不乏惊讶与赞赏,当然,也有对其是否能胜任的怀疑。
良久,赵祯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神道:“人选之议暂且搁置,诸位相公且容朕细细考虑。……赵旸留下。”
“臣等告退。”
诸位相公识趣地告退。
唯范仲淹欲言又止,但也被叶清臣拉走。
在被叶清臣拉到殿外后,范仲淹责怪道:“道卿这是做何?小赵郎君于我有恩,我岂能弃他不顾?”
叶清臣乐了:你担心一个敢在朝议上自我弹劾,逼迫官家就范的宠臣?
他轻笑道:“官家恩宠若有一石,赵司谏独占八斗,希文兄不必担心。……若希文兄留在殿内,搞不好最后官家迁……呵呵,你没见我等都不作声么?”
范仲淹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那位小赵郎君与官家争执时,诸位相公还真没一个作声的。
从旁,文彦博亦附和道:“确实,范相公不必担忧此子。”
范仲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忙向文彦博见礼:“方才……多谢文相公。”
“哪里哪里。”文彦博摆摆手道:“范相公去我那小坐片刻如何?我正好有事相商。”
“这……好吧。”
不远处,宋庠与高若讷站在一块,待看到这一幕时,高若讷狐疑地问宋庠道:“你得罪他了?”
“……”宋庠缓缓摇头,随即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而与此同时在垂拱殿内,赵祯神色严肃地盯着赵旸,赵旸也毫不畏惧,四目交接、彼此对视,看地王守规等人及修起居注王贽暗暗心惊。
良久,赵祯站起身来,放缓语气道:“快正午了,今日便在福宁殿用膳罢,饭前伱我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