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到了东都之后,太子李弘日常可以做的事情,反而变得相当有限了;东宫十率诸卫是没法操练了,也不能暂时离开都城,去巡视京畿道的府兵,或是轻装简从的查看各处的田庄,探访市井民生。
甚至连弘文馆和编撰局的对外差事和诸多发行渠道,都被大内三台的秘书监给顺势接了过去,著作也处于大内日常监管之下。就剩下一些东宫相关的作坊和市舶司的生意往来,以及长安病坊的发展。
作为这个时空规模最大,集临床研究、教学和实习为一体的场所,长安病坊的规模也更进一步的扩大了;并随着孙思邈徒子徒孙的扩散,相继在洛阳、太原,乃至扬州、广州等大城建立类似的场所。
这也成为太子李弘,得以暗中保留下来的消息渠道之一。毕竟太子久病初愈,时常召入医师查问境况,开具方剂和膳食补药,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还可以籍此渊源故,获得一些大内的动静。
但他也同样察觉,父皇是真的老迈益重了、哪怕在太子李弘率领诸位兄弟姐妹,进行例行的晨昏问安时,也会出现短暂的停顿和遗忘,需要母后不动声色的提点和遮掩,才能保全最后的威仪和体面。
但在他越发的嗜睡和精力不济的同时,对于母后的倚重和信赖,也是不可避免的与日俱增;以至于频繁的缺席大朝和常朝,而以母后代为临朝听政,配合新设的北门学士颁诏,进一步分化宰相权柄。
而诸位宰相对此却是并不齐心,甚至不能再此事上形成足够的合力和立场一致;因此,太子李弘就成为了朝堂之中,另外一些人的指望;进而想要暗中推动着这位储君,公开站在对抗天后的前台上。
但这就非他本心所愿了。至少太子李弘还没足够周全的准备和充分的底气,去直面这位生养了他多年;却也让知道了未来真相的他,越发感到畏惧和陌生的母后。最多也就就事论事的提出个别异议。
想到这里,他再度用高举起来的飞龙金樽,掩饰住自己不经意间流出的一点叹息。这时,就见一名奉上解酒鱼羹的小宦,捧举过头的同时,对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太子李弘礼数周全的表情微微一滞。
片刻之后,他就离席来到专供更衣的侧殿内,也见到了同样被传唤而来的太子妃裴氏。屏退左右之后,他卸下了恍若面具一般,充斥着矜持得体的完美笑容,而重新变成了那个殚精竭虑的文弱储君。
“这些贼子,可真是好胆!竟然有人在长安,意图谋刺于上官小女。”太子李弘难得的哼声道,然后又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但天生万幸的是,那位狸生,也自天外归还了,正好将其拿个正着。”
“如此便就大好了。”裴妃闻言亦是捂着胸口,大大的庆幸道:毕竟在她的眼中,这世上就没有多少事情,能难得住这位神秘莫测的狸奴仙人。“那……殿下,是否邀请这位狸仙,前来东都一叙?”
太子李弘闻言,却没有马上回应她的建议,反而当场犹豫了起来;毕竟,这位的能耐可不小,身在长安就留下了一系列的传说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