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恒泰六年

陈秋有些无奈,他收起手中的书卷,轻声说道:“无外乎是让我们入长安城罢了。”

他微微摇头:“拓叔祖这几年越发的催促了,你我只怕是逃不过这政治泥潭啊。”

陈辟倒是没说什么:“这倒是小事了,你我身为陈氏弟子,腹中又有诸多才学,自然是要为家族尽一份力的。”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只是如今的天下局势么,拓叔祖召我们尽速入长安,怕是为了和晁先生争一争削藩之事吧?”

陈秋眼眸中带着笑:“应当是如此。”

“毕竟晁先生虽然是陈氏一脉,并且是当初父亲的弟子,但却性格刚硬,一直和拓叔祖的性格不是很合,这一次他们两个应当是有了不可化解的争端吧?”

陈辟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想踏入这泥潭当中。”

“兄长你倒是还好,心思沉稳,适合朝堂沉浮,可是我却只想要前去西域看一看,看看那大漠孤烟,看看那里是否真的有先祖所猜测的“新奇之物”将其带回来。”

陈秋看着陈辟,眼神中带着祥和:“届时,看看陛下怎么说吧。”

“或许你真的能够得偿所愿,也说不定呢?”

恒泰六年,春。

天下回暖,在长安城中的陈拓接到了一封来自官渡的信件。

陈辟、陈秋两兄弟回信,他们会在冬天结束的时候就动身前来长安城,希望他不要再催促了。

陈拓看着这信件的内容无奈的扶额一笑,这两个小子,怎么都这个岁数了,还是这么喜欢打趣人?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前的明月微微叹气一声。

“时光匆匆啊。”

恒泰六年。

夏日的雨水总是充足的,天幕之下无数的雨滴丝丝绵绵的连成了一个整体,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天公作美,要将尘埃洗尽一样。

一辆马车从远处滚滚而来,将地上的尘土碾压做碎。

两个青年坐在马车上脸上的神色带着些许疲惫,远处的长安城依旧那么壮丽雄伟,只是陈辟和陈秋和当初第一次来到长安城的时候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他们年仅两三岁,只是两个不懂事的孩童,而如今他们已经长大成人,陈秋更是成为了陈氏当代的“家主”。

原本这家主的位置是应当陈辟陈秋两人竞争的,但这个差事在陈辟看来并不是什么好差事,所以直接喊了陈秋一句“兄长”,并且强行诡辩,说自己当年出生的时候,曾经见到了陈秋一眼,所以应当是陈秋先行出世。

这个理由在被反驳了之后,陈辟再次说自己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身旁有一个孩童,这孩童的年岁比自己稍长,比自己更先出现。

这一次没有人可以反驳他了。

因为腹中的事情,谁人能够知道?

所以陈秋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陈氏的嫡长子”,进而成为了“家主”。

这些时日陈辟一直唤陈秋为“兄长”也是这个原因,他实在是不愿意让家中的那些人抓住了话头,不就是一个家主的位置么?他是真的不想当。

对于陈辟这种生性自由的人来说,家主的身份不仅不是“好处”,反而是枷锁。

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陈辟伸了个懒腰:“兄长,等会肯定有一大堆人来找你,拓叔祖肯定也在。”

他摇着头说道:“届时你便说我在路上困乏生了一场大病,所以不能见客哈。”

陈秋无语的看着陈辟,这个理由和借口陈辟用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在官渡老家已经没有人相信了,如今到了长安城竟然故技重施。

不过这一次恐怕会有不少人相信吧.

陈秋一边想着这个事情,一边无奈叹气,但心里竟然没有一丁点拒绝的意思。

自从陈辟开始叫他兄长之后,他就仿佛真的成了陈辟的兄长,操心的要命。

事实上,陈秋是知道的。

当日先出来的,应当是“陈辟”,也就是说,陈辟才是他的兄长,只是这件事情除却他母亲以及当日接生的一个婆子之外,再无人知晓,那婆子十几年前已经离世,他母亲自然也会帮他们保密。

车马外传来一阵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