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刘盈半躺在车马上,神色虚弱。
他很平静的说道:“朕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临死之前回到了长安城中,能够见到你与母后最后一面。”
刘盈微微叹气:“你这些年做的很好,朕在外游历的时候,总是听闻别人夸耀天子的“功德”,在八年的时间内,天下黔首真正的恢复了和平而又安定的生活。”
“你是最好的皇帝。”
他轻咳一声:“我与父皇当年的赌,看来是我赢了。”
唯有刘盈、刘恒、以及故去的高皇帝才知道,那一封“天子诏书”到底是怎么来的。
就连陈氏也不清楚其中的事情。
当年,刘邦找来刘盈,给了刘盈一把剑,非常认真的告诉他,刘恒有了陈氏的支持,便是他未来的敌人,只要他如今杀了刘恒便不会再有什么阻碍。
即便是杀了刘恒之后,陈氏会闹了,这其中的后果刘邦也为他担着。
可刘盈没有动手,反而准备自刎。
最后的最后,在思考之下,刘邦与刘盈立下赌约。
他们的赌约内容即便是刘恒都不知道,因为当时只有刘邦与刘盈两个人在。
“咳咳——”
刘盈轻咳一声,他的声音细微:“其实,那一道诏书,我拿到手的第二日便焚烧了,我等着你来询问,便将此事告诉你,谁曾想到你自始至终没有问过。”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遗憾:“这便是朕的遗憾了。”
刘恒沉默不语,他能够猜到是什么诏书,但他没有想到刘盈竟然直接焚烧了.
车马继续向前。
刘盈陷入沉默的回忆中:“朕恐怕就是这几日的时间了,去往高皇帝处,也能够告诉父皇,朕没有愧对刘氏,没有愧对天下。”
刘恒握着刘盈的手,神色依旧沉默。
当车马来到吕雉宫前的时候,吕雉站在那里早已经等候。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会死在自己之前,但她如今的神情较为平静,在多年前,她的儿子背刺她那一刀的时候,她与刘盈的感情就生分了。
刘盈被人搀扶着从车马上走了下来,看着身前的人。
“母后。”
他的声音很小,一如当初那个怯懦的刘盈一样。
吕雉看着刘盈的这个样子,终究不忍心,只能叹了口气说道:“进来吧。”
大殿内
只剩下了吕雉和刘盈二人,刘盈在缓慢的回忆着当年母子之间的旧事,他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淡淡的温和。
最后的最后,他看向吕雉:“年幼时候,伏在母后膝上的日子,是儿子最喜欢的时光,如今年岁将至,不知母亲是否能原谅儿臣。”
吕雉只是招了招手,让刘盈伏在她的膝上。
她枯瘦的手抚摸着刘盈的发间,不由自主的说道:“天下间没有哪一个母亲会怨恨自己的儿子十几年,至少我做不到。”
“母亲未曾怪罪过你,你何必自己怪罪自己呢?”
刘盈这些年在外,不仅仅是追寻自由,更是对自己“不孝”的放逐。
他的声音沙哑:“如此.便太好了。”
刘盈的手无力垂在地上,吕雉抚摸着刘盈沧桑的脸颊、黑白交错的发丝,泪流满面。
“儿啊——”
后元八年,夏六月。
大汉第二位皇帝,刘盈,崩。
谥号曰:仁。
汉孝仁帝!
拙身楼中。
时光春去秋往,拙身楼中的陈彼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前无数的道理好像在循环着。
悟道龙场的功效早已经发挥作用。
他的周身没有任何的“光环”,只是陈彼看起来更为寻常了。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今,我得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