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先殿几乎化作一座独立的天地,一切都陷入寂静中。
当神术、白鹿两道剑光揭去朦胧的轻纱,继而吐出灿烂的霞光。
一片片华丽的光芒就好像是一只只硕大的蝴蝶,在天空中飞舞旋转,继而飞飞扬扬,优雅落地。
说是剑光,还不如说是一种独特的景观。
其中既有生机,如同冉冉升起的太阳,又如同为大地披上缕缕霞光,那光彩闪烁在天空中,几乎笼罩了太先殿。
时间转瞬即逝。
许多注目于此地的年老强者们直到此时才愕然发现,神术、白鹿两柄剑甚至还不曾飞扬而出,而是裹挟着一种独特的力量,悬浮在负剑儒生两肩旁。
崇天帝就站在不远处,他身前如同龙卷一般的元气不知从哪里升腾出来,那元气看似寻常无比,实际上却带着一种气焰跋扈的威严,远远胜过寻常修士。
“剑道魁首,不同凡响。”
崇天帝人人背负双手,眯着眼睛,目光落在神术、白鹿两柄剑上,眼中还多了些感慨。
“曾经我初见你时,你懵懵懂懂,只知跟在你姐姐身后,如今已去数十年,再见伱,你却已经成了神术、白鹿之主,成为了人间剑道魁首,想来若是太阿、南烛侯出世,也必然会横飞天地,落在你面前。”
闲云潭影日悠悠,梦幻星移几度秋。
崇天帝想起那负剑儒生的姐姐,脑海中过往的景象浮现开来,只觉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似风雨,去似微尘。
正因有了这许多思绪,崇天帝眼神变得沉静了许多。
“若不想如同微尘一般消散,若要减几分遗憾,就必须要朝前走,走得更远些,登得更高些。
如果人间的命运由我掌控,如果高坐在明玉京帝座上的是我,你姐姐也许不会死在天上。”
负剑儒生声音淡漠,“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可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大伏圣君既然有高作仙座的野心,又是人间的雄主,就不应该凭借月轮的力量。
月轮乃是禁忌,月轮既出,明月变色,天下无非平添一种种浩劫,若天下的凡人都死绝了,等到圣君高坐于仙座,又有谁能抬头仰望?”
崇天帝似乎不为所动,但却轻轻摆手。
仅仅一瞬间,一道道神识化为乌有,远方虚空中闪耀着雷霆的目光也就此消散。
太玄宫原本因为儒生负剑来临,而变得漆黑与压抑。
此时此刻,却再归清明。
可即便如此,太玄宫中的强者却仍然落目于此处,不敢放松一分。
“坐吧,来陪我喝茶。”
崇天帝转身走入太先殿,随意坐在一处桌案前。
神术、白鹿两柄剑不知何时已然归鞘,那据说是鹿潭中的仙人遗骨铸造而成的剑匣又回到了读书人的身后。
黑夜的读书人这一次并不曾拒绝崇天帝,他朝前走了几步,与崇天帝相对而坐。
二人在饮茶。
黑衣的读书人却望向皇宫以外。
崇天帝身躯朝前微倾,对负剑儒生道:“我是太玄京其实颇为有趣,其中有各样的人,有人期盼月轮入玄都,自此让大伏多一道禁忌。
有人不明所以,却想着杀了齐国那些护送月轮而来的修士。
谋算着杀人的年轻人们,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长远的谋算,他们只是想凭借腰中刀剑,斩去那些值得厌恶之人,其实……我身为太子时,也与他们一般。”
“现在圣君变了?”负剑儒生皱眉:“圣君坐着太玄京中央,太玄京中万物生长,千千万万新生的嫩叶,又或者逢春的枯木不断向天空伸展。
你都不予理会,只是笑着看他们化作万道金光。
可是……圣君就不怕有朝一日,那些金光失去掌控,将这一顷丛林尽数点燃?”
崇天帝微微挑眉,也看向太玄宫之外:“在这太玄京中过活者,我唯独失去了对于你的掌控。
可是,即便这天下广阔,又能有几位剑道魁首?”
负剑儒生不回答,眼中却闪过些精光来。
便如同崇天帝所言,他是天下剑道魁首,所以……当他举目看去,就看到了四季如春的书楼,看到了那一座小亭。
也看到了小亭中,手持七尺玉具,继而迸发出四尺玉具剑光的陆景。
“这两位年轻人是斩仙的棋子,可是……年轻人总有很多可能。”
负剑儒生这般想着。
崇天帝若有所思。
原本极好的天色,也突然下起雨来。
春日的雨往往伴随着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