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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都护府,安胥府。
夜中,郊外。
重安王妃的马车,就停在一处荒凉的山上。
狂风吹拂无寸雨,天地漫漫近黄土!
重安王妃司晚渔,站在山岳上,低头俯视着这一处荒凉所在。
黄土漫天,这山岳顶峰连接着空旷的荒野,茫茫如海,一望无际。
这里已经如斯荒凉,浩荡的长风吹过,却不曾带来生机,只带来迷人眼的尘埃。
而再向北走,越过整个镇北都护府,就是重安三州,那里……更加荒凉。
司晚渔秀色掩古今,姿容绝世,可是站在这满目荒凉之处,天地的苍凉反而压过了她的秀色,透露出空前的壮阔。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太玄。」
司晚渔身后,一位老者身穿道袍,留着长须,手上的拂尘颇陈旧。
这道人感叹∶「我从真武山上一路往北走,走过了许多繁华迷人眼的盛地,直至一路朝向西北,才见到尸骨漫天,见到天地荒凉。」
司晚渔距离太玄已经极远,心中却还挂念着太玄,挂念着自己的女儿。
「观阳道长,你真的要随我一同前往重安三州,去见一见东神?」
司晚渔道∶「东神向来重诺,你若入了重安三州,再想要回来,只怕难了。」
观阳子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道∶「我之所以下了真武山,本来只是想要见王妃一面,传一传山主的如意。
只是一路走来,观阳心里却觉得,了此残生,若能为天下做些事,也无愧于一颗求道之心。」
司晚渔听到观阳子的话,还有些不明白,她转过头来,充斥着成熟韵味的姿容,称一句倾国倾城也并不为过。
「真武山主令你传他的如意给我,可道长已经随我的马车走了许多日,却从不曾拿出那如意来。」
司晚渔问道∶「每次问道长,道长都说时日未至,却不知那如意上,究竟刻了些什么?
还要寻一个好时日,才可传我?」
观阳子一脸苦意,老朽面容上也有些为难∶「山主只说让我下山寻王妃,等到见了王妃,到了时日,自然会见到如意。
可时至如今始终不见如意踪迹,老朽也颇为疑惑。」
司晚渔只是好奇发问,对于那作用未知的如意也并不贪心。
此时看观阳子的神色,她也知道这位以书画名动天下的观阳子,确实也很是无奈。
「山主活了许多年,始终喜欢打这些哑谜。」
观阳子心中叹了口气。
此时,天渐亮了。
一道朝阳破开连绵的黄土山岳,红日东升,霞光初染,万里黄土平添神韵。
而也在此刻,太玄京中,陆景走出空山巷,前往太玄宫。
原本同样抬眼望着朝阳的观阳子……忽然神色一动
却见他手中拂尘微扬,晨风拂过,光潮涌动而来,远处旭日丹珠闪耀出来的光彩竟然迸发出一道道白光。
观阳子舞动拂尘,白光聚集而来。
司晚渔乃至正在马车周遭休息的许多重安三州修士也都转去目光,望向远处白光。
白光逐渐靠近。
观阳子沐浴这些白光,又朝着虚空缓缓一握。虚空一握,白光猛然坍缩成为一团,耀眼的光彩之后……
司晚渔却看到观阳子手中,竟然多出了一柄白色的道如意。
如意两端是有云形,中央有一点圆,散发着荧荧光芒,看起来颇为神异。
司晚渔正注视着如意。
手握如意的观阳子,却猛然脸色骤变。
「王妃……天地见日,日光昭昭,可泄天机。」
观阳子脸色有些凝重,他的目光从手中如意上,转到司晚渔身上∶「王妃……不久之后,你身上将有一道灾劫来临,有可能……身死。」
重安王妃美眸轻动,脸色却十分淡然,只是微笑道∶「我是重安三州主母,天下想杀我的人不计其数,许久以来我也历经无数次伤。
并光是这回重安三州的路上,来刺杀者就已经死了上百人。
道长,若只论灾劫,只怕并非一道吧?」
司晚渔并非是在自夸!
重安三州中强者无数,有十一马前卒,十九重安大将!
可重安三州真正的灵魂人物,一直以来只有三人。
便是天戟横空,可令千军万马止步
的重安王、元神如月的重安王妃司晚渔,以及如今指长重安三州军伍,一身银甲、一杆长枪曾射天狼的重安王世子虞东神!
司晚渔遭遇刺杀无数,历经的灾劫也称得上无数。
观阳子如意上露出天机,司晚渔却并不在意。
可事观阳子却郑重摇头,将手中的如意递给司晚渔。
司晚渔并不迟疑,探出白皙玉手接过了如意。
如意入手,一刹那间……
司晚渔却猛然看到一幕……难以想象的形象。
天上悬阳高照,天空中又有七颗大星映照,世界已然被染成血色。
血色天地下……
司晚渔见到了自己的尸体!
她仍然一身华贵长衣,容颜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出渌波。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那景象中的自己却睁着眼眸,躺在悬阳之下,躺在血泊中死去了。
强烈的真实感袭来,落入她元神之念中,让她的元神猛然间生出一种强烈的警兆!
「死劫……」
即便是见惯了大世面的司晚渔都难掩惊容,而她在那天机景色中,也看到不知多少尸体,密密麻麻,铺陈在距离他三丈之地。
这些人的样貌,司晚渔看不真切,可司晚渔却知晓这些人便是来杀她的!
「真武山主观天机,又派遣观阳子亲自下山,将这如意送到我手中,这……是我的死劫?」
司晚渔眉头紧皱,思虑纷纷。
观阳子沉默不语,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天机可露,但想要夺天时而改天机,确实极难。
天机之下,司晚渔极可能因为死劫而彻底身陨,少了一位核心之人,对于重安三州而言,也必然是极大的损失。
「山主观天机,我是传天机者,天机所露关乎王妃本人,还请王妃莫要外泄,否则对于山主,对于你我而言,都是一桩大难。
往后春雷响动,必遭反噬。」
良久之后,观阳子语重心长道∶「天机已临,想要改天机夺生机,只怕……」
这位道人眼中颇多可惜。
可是手握如意的司晚渔却忽然神色微变。
因为随着朝阳越升越高,时间逐步推移,司晚渔举目之间,阳光落在如意上,天机景象却发生了诸多变化。
「那是……谁?」
司晚渔尽力感知如意映照出来的景象。
她隐约看见,日光之下,有一位模糊的身影正逐渐走来。
他每走一步,血色光辉就退去一步。
他每走一步,原本被乌云笼罩的天空上,就多出一道烈阳光彩,普照天地。
那人走的缓慢,却自有一股宗师气魄,仿佛能够喝退一切黑暗,斩去一切不平!
观阳子也看到司晚渔的神色。
他一道神念流转,落入了那玉如意中,旋即眼中也满是惊讶。
「这人本身便是天机,还是……改天机者?」
观阳子神念持续流转,想要看得更真切。
可是,那人的身影始终这般模糊,根本看不透彻。
「天机来临,山主匆忙命我下山,只怕这一桩死劫很快就要来临。」
观阳子开口揣测道∶「此人独身走来身进而血光退去,烈阳升空,高照天机景象。
这意味着,此人必然是一位能够斩去死劫的盖世存在,他的修为即便不曾踏入纯阳亦或者天府,也定然是七境圆满,九星连珠、九相持身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哪怕是广阔天下,其实也并无多少……」
他
说到这里,话语微微一顿∶「是大柱国苏厚苍是魏玄君?是大雷音寺人间大佛?又或者是东王观东王法身……」
「山主命我传天机于重安王妃,此人总不至于是山主本身?」
重安王妃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