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表情神态不似作伪,徐平反而微微愣神。“如此说来,瑜州当颇为富庶。可瑜州历来贫苦,全国皆知,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孙家主眉头微皱。“大人。瑜州贫苦与纳赋缴粮并无直接关系啊?再穷也得遵守国法不是,拒不纳粮可是要杀头的。”
黄世安知道自己要来,那么定然也与当地的商贾有过串联。不过秋收纳粮事关重大,涉及到的人数不胜数,欺瞒是显然不可能的。“本官听闻刺史大人让你们主动帮百姓摊赋,可有此事?”
徐平的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这是个不符合逻辑的问题。若说不是,那是瞎扯,随便打探便可知晓。若说是,那么理由呢?白白掏钱给百姓摊赋,说出去谁信啊。
可事实却是如此。整个溧阳与其周边的郡县,每年纳粮就是由他们这些人来挂名分摊。
刺史府出大头,他们出小头,百姓再出剩下的那一部分。纳粮压力小了,百姓自然也就不闹事了。而粮缴足了,府兵自然也不用再下去抢粮。
但是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摊赋的钱从哪里来的?说自己掏的,没人信。说刺史府给的,那刺史府哪来的钱?
徐平到来之前,黄世安确实召集了当地的士绅富豪谈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知道。对于纳粮,按对方的说法就是一口咬死,徐平信不信,不用管。
想到此处,孙家主老脸有些微颤。“回大人话。我等均为瑜州人士,家乡贫瘠,百姓艰难。刺史大人号召我等主动分担,我等自然不好回绝。何况,些许钱财,全当为了后世儿孙积德。”
徐平眉头一紧,嘴角微微抽扯。“孙家主莫不是当本官傻子?这话,你自个儿会信吗?”
闻言,孙家主眉头紧锁,却依旧咬紧牙关回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大人若是不信的话,亦可召人询问。”
特么的,耗子给猫当伴娘?我信了你的鬼。“一年两年也就不说了,年年摊赋?孙家主,你是在戏耍本官吗?”
孙家主很为难,这番说辞确实上不了台面。可刺史大人已经交代了,不这样说还能怎么说。“大人啊,您若是不信,不妨召他人前来对峙啊。草民的话可是句句属实!
您说我这把年纪,要那么多钱做甚?帮父老乡亲们分担一点,那也是行善嘛。这行善之举难道还有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