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安拿“不确定,再偷偷看一眼”的神情又偷瞄了崔璟一眼。
恰逢崔璟也看向他,对上那双依旧令人不敢直视的眉眼,常岁安连忙乖乖将视线缩了回去,行礼离开,去追妹妹。
……
两日前,常岁宁派去的人,回到了汴州大营。
听闻肖旻派人押送一名“内奸”前去荥阳,董副将自荐前往:“……既是宁远将军要的人,断不可有闪失,属下愿前去押送。”
此前在寿州大营时,他便时常跟随肖旻左右,但肖旻与常岁宁动身前往汴水之际,并未将他带上。
他原本是跟随常阔在后方追击徐正业的,只是前不久奉常阔之命来给肖旻传信,才来到了汴州。
此刻听他自荐,正忙于手头其它要事的肖旻不假思索地应允了:“也好,速去速回,切记不可出纰漏。”
董副将应下,很快带着一行十余人动身离开了大营。
那名内奸头上蒙着布袋,被塞在马车里,几乎没有挣扎的动作。
“此行押送的是何人?”路上,董副将拿闲谈的语气问。
“汴水一战时董将军不在,故而有所不知,这是中军里的一名校尉,好像是姓钟……”
一名士兵小声道:“当时常大将军身边的那位金副将围堵徐正业时,此人突然重伤了金副将,放走了徐正业……因此暴露了内奸的身份。”
董副将微攥紧了缰绳。
果然是钟四。
难怪他自来了汴州,便未再见过对方。
原来不是不慎战死,而是暴露了。
“原来是徐正业的内应。”董副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问道:“徐正业既然已死,同党也已被清算,此类内应按说杀了便是,为何还要专程押往荥阳,交由宁远将军审问?”
“这是宁远将军的交待,弟兄们也不清楚。”
“是啊,咱们听命行事就是了。”
左右的士兵说道。
董副将点头,也不再多言,心中却在权衡。
钟四显然已被关押折磨多日,多半已神志恍惚,若那宁远将军“另有安排”……钟四此行恐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想到李逸未死之前,自己暗中得到的那个告知,董副将心底很快有了决定。
……
“死了?”
说回今日,荥阳城中,常岁宁自崔璟处离开后,刚回到住处,见到了董副将一行人,却听闻她要的那名内奸,在途中不慎咽气了。
“怎么死的?”她看向一旁蒙住了头脸的尸体,问。
一名士兵跪了下去,瑟瑟道:“回宁远将军,此人被关押多日,每日所用食水不多,实在虚弱,应当是没能受得住途中颠簸,再加上惊吓……”
其他人也跟着跪下去。
“是我等办事不周,请宁远将军责罚!”
“当真是虚弱不支而死么。”常岁宁拿剑挑开覆在尸体头上的布袋,面色青白,脸颊凹陷,身上看不到新伤,除了是个死人之外,看起来的确没有其它异样。
“我等怎敢欺瞒将军!”一名士兵为自证清白,连忙提议道:“将军若存疑,可使仵作前来验看!”
人是他们一路押送的,途中根本没有其他人靠近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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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仵作验尸……”常岁宁点点头,无需他们提醒,但凡她没有那么粗心大意,这都是此刻该有的做法。
“可如此一来,至少要耽搁半日。”她的剑尖一转,指向了跪着的人:“那不是白白给人逃脱的机会吗。”
此言出,十余人皆惊。
有人惊慌道:“宁远将军,我等绝无半字假话!”
他们以为此剑是指向他们所有人,却听那少女淡声道:“你们且退下。”
众人抬首,这才看清,对方手中的剑尖所指,竟是董副将。
他们眼神惊惑,却不敢有半字多言,立时退了出去。
“宁远将军是怀疑在下杀了此人?”董副将皱眉:“如是我所杀,我于途中为何不设法脱身,反而要来宁远将军面前自投罗网?”
常岁宁好笑地看着他:“你当我没脑子的吗?押送的人死了,尔等谁都不想独自担责,自会下意识地盯紧同伴,你想逃脱岂是易事?你一人再好的身手,却也敌不过他们十多人吧。”
“且依常理而言,你们十余人,人人皆可疑,若我事先不曾怀疑过你,自然也猜不到你身上来。人死都死了,纵然仵作验出是被杀而死,没有证据,谁又能独独断定是你所杀呢。”
常岁宁看着眼前脸色微变的男人,道:“他不过区区九品散官校尉,你却是个六品将军,拿你来换他,自然是合算的。想必你也做好了这最坏的打算,你的身份高于他,担心他说出不该说的……也算是情愿换他的,对吗?”
听得这个“换”字,董副将眼神一震,果然,从一开始,她便算计好了这一切!她早就怀疑他的身份了,只等着他送上门来!
不及思索更多,他眼中忽然迸发出杀机,右手猛地拍在腰侧刀鞘之上,长刀被震出鞘,他拔刀的同时随之后撤,起身之际手中长刀劈向面前的少女。
那少女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快,她未躲,也自知力气不足的弱势,双手握剑正面格挡。
刀剑相击,董副将竟觉虎口微麻,生生后退半步。
趁此时机,那少女蓦地收剑,他身形失力一晃之际,只见对方纵身一跃,飞身一脚踢在他心口处。
董副将皱眉闷哼一声,并不与之缠斗,他转身欲逃,却见门外两侧分别有人涌来,他孤身难敌,很快被卸了兵器,再次压着跪到了那少女面前。
他仍在做出挣扎之态。
常岁宁已收剑,在椅中坐下,此刻见状道:“行了,别演了,你明知道我既存心诱你来此,便不可能让你逃脱的。”
“你要杀便杀好了!”董副将冷笑一声,似接受了这个事实:“主公已死,我等苟活也无意义了!”
“主公?你说徐正业吗。”常岁宁也笑了一声:“徐正业替你们真正的主子背了这样多的黑锅,若他泉下有知,你猜他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你们真正效忠之人,根本就不是徐正业。并非是拼死掩护徐正业逃走,便一定是徐正业的内应。”常岁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若这般好糊弄,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引你来此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