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修建淤地坝的事交给你去做,情面上自然说得过去。”
李恪颔首。
李承乾伸手接住一些从水榭上方滴下来的雨水,道:“可青雀在地志方面的专业知识更多,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不更好吗?”
再看李恪的神情,自从陕州治水回来,今年至今他都找不到事做。
李承乾拍着他的肩膀,西域的大胜让他的心气明显高了不少,将手从他的肩膀上收回来,道:“孤与你说个事吧。”
还站在原地,看着雨水洋洋洒洒落在太液池中,李承乾低声道:“当初你去洛阳治水,其实父皇还在崤山布置了一队兵马,那支兵马足够包围整个洛阳,父皇已做好了打算,是最坏的那一种。”
李恪愣在当场,惊疑地看着皇兄。
“你还记得当初发生在洛阳,被丢入河中的一家人的尸体吗?”
“恪此生都不敢忘。”
“那就对了,有些时候要多想想,而不是你做了什么就觉得已做好了。”
李恪沉默不语。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若是还不明白的话,倒是有件事让你去做。”
“不知皇兄有何吩咐?”
李承乾将奏章放入一旁的食盒中,准备带回东宫,面对弟弟,吩咐道:“支教的事并不顺利,崇文馆的支教夫子前往各县遇到了一些县官的刁难,在支教开始之前,确实是孤没有安排好沟通的事。”
“你去游说各县的县官让他们务必给夫子安排好住处与教书场所,并且将你的见闻与遇到的一些事都记录下来,试着能解决也好,要是不能调和,就送到长安,让崇文馆的人去处理。”
李恪不解道:“为何他们会刁难支教的夫子?”
“是呀,为何呢?他们赞同支教,但不赞同支教的选人制度。”李承乾笑着道:“我们一家人遇到的困难都很有意思,你时而将这些事回忆起来,多想想。”
泥炉子上,水壶的水开了,太监将水壶提起来,将热水倒入太子的茶碗中。
吴王殿下还未动茶碗,可茶水已凉了,他又将凉了的茶水倒了,重新沏上一碗热茶。
而后他又站回水榭外,等候着太子的吩咐。
若没有吩咐就等在水榭外一直站着。
李承乾拿起自己的陶杯,将木塞子揭开,拿起水壶再将烧好的水倒入陶杯中,而后重新塞进木塞子。
虽说保温条件不行,带在身上也能随时随地喝下一口热水。
“你若是觉得这件事不起眼,倒还有别的事交给你。”
“恪就去办这件事。”
“好。”李承乾又叮嘱道:“对你来说这可能就是一件小事,但现在还没有人去做,朝中与乡间需要有沟通,这种沟通并不是通过各县交给京兆府,而是绕过京兆府,直接送到我们耳中。”
“将来也会成为崇文馆的寻常工作,你先去试试吧,顺便将刘仁轨与权万纪也带上。”
“恪这就去。”
说罢,他就要走入雨中。
这个弟弟遇事总是说办就办,从来不会多问为什么。
李承乾摇着手中的圆扇道:“孤常说让弟弟妹妹出去走走,看看各县最最普通的乡民,看看他们的处境,他们的困难,或者他们向往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李恪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他脚步匆匆地走入了雨中。
李承乾看向站在别苑屋檐下的宁儿。
收到太子殿下的眼神,她拿起竹伞快步走来,自己也撑着一把伞,又为殿下递去。
李承乾将水杯系在腰间,提着伞走入雨中。
雨势依旧很大,忽然走入雨中时,感觉四周又安静了许多。
临近傍晚时分,这场雨水才停歇。
李承乾打开李震的奏章继续看着。
前两年高昌王与欲谷设几乎断了丝路上的贸易。
如今唐军打下了高昌,扫平了西域东南地界,反倒令停歇的商贸活动在重新恢复通行之后,河西走廊的盛况更胜往昔。
李丽质与东阳也回到了东宫,她们帮着皇兄翻看各县的奏报。
李承乾看着账目,感慨道:“果然,抢来的比征收市税来得更多,明明可以抢嘛。”
李丽质道:“皇兄万万不可这么说,抢劫只能富裕一时,京兆府养肥了高昌,才会有如此收获,可长久之计,还是主持贸易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