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以如今的天气、路况来看,那些攻城器械未必有用,兴许都是些样子货。”
“而且”
而且以归义军将士的战斗力,是战不过东胡大军的。
尤其是有着聂羌以及其麾下精锐骑兵的大军。
虽说皇帝一直说着要战,可实际上没有一次出城野战过。
在野外,全都是避而不战,直接跑路。
足以说明,其实皇帝对归义军将士们的战斗力,也不看好。
刘恪反问道:
“难道臧将军想弃城而逃?”
“还是信不过巴将军会带着援兵赶到?”
臧礼默不作声。
弃城而逃的话,他作为一个流寇,对汝南路况也比较熟悉,还跟着皇帝领略了三渡汝水的风骚走位。
自己跑路,问题不大。
但他没打算逃。
又不是马括,跑一次还跑第二次,被一撸到底也没变化,还是一门心思想着跑。
能当将军做到这个位置,还是在东胡,怎么也得有一点血性。
不过臧礼确实不太看好。
且不说巴尼汉这么久了,都没消息。
就算有消息了,他又凭什么能及时赶到汝南?
东胡人都猜不到他们跑到汝南了,巴尼汉能知道?
就算知道了,又凭什么在他们率兵出城,主动出击对付东胡大军的时候,恰巧赶上了?
如果不是恰巧赶上,无论早一步晚一步,似乎对战局的影响,都不算大。
臧礼在心中叹了一声。
眼下的局面,当真让人无所适从。
出城打不过,守城有风险。
明明在蒲前光攻城的时候,还风光无限呢。
怎么聂羌一来,只是眨眼的功夫,这局势就逆转了呢?
“臧将军不必多言,哪有在守城之时,放任敌军搭建攻城器械的道理?”
刘恪没说话,种轩已经彻底作出了决定:
“没的说,我随陛下一同出城,当日能五十骑在大营之中生擒张定国,如今未必不能五十骑一把火将那些攻城器械给烧了!”
“既然如此.”
臧礼想了想,对着刘恪拱手请命道:
“末将可率部守住城头,还请陛下再带上吕主薄、敬将军”
吕奉父和敬道荣都是猛男,可以和皇帝一同进攻。
至于他守城,应当也算得上稳固,如果皇帝信得过自己这个降将的话,应该是最好的安排了。
“吕主薄要在城中处理政事,此外敬将军”
刘恪若有深意的点了一句:
“敬将军几天前,就按着朕的安排去了。”
去.去哪儿了?
种轩与臧礼都是不由得一愣。
好像是有几天没见着敬道荣了,那个大胡子老是咋咋呼呼的,还有股莫名其妙的自信,最近耳边确实安静了许多。
皇帝早有安排?
想到这里,两人都安心了许多。
次日一早,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此时的天气,就跟归义军奇袭汝南时,差不太多。
只是那时候,他们是进城。
现在,却是出城了。
东胡人一直在营造攻城器械,没有攻城。
刘恪点了五千兵马,带着种轩,出城之后,一路来到接近东胡大营的坡地。
待看得蒲前部的旗帜之后,他率先放下驴子身上的缰绳,摘了头盔,脱下了身上的铠甲。
甚至连身上的冬衣,也解了下来。
只见他将手中的衣甲,往地上一扔,砰的一声闷响,砸起一片雪花。
而后光着两个大膀子,拎着棋盘矛,振臂高呼:
“大丈夫立功名取富贵,正在今日!”
方才的一路奔袭,跑得已是满身大汗,一身冬衣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身上的甲胄,也显得很是沉重。
这个时候,刘恪将这一身,全都脱下来,反倒有种卸去了累赘的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舒爽。
甚至觉得身体变得更加轻盈自如,仿佛可以在大雪中畅游,整个人都更加清醒和敏锐。
刚抽到的【去衣驰走】天命确实好使,当真泰然自若,无惧严寒。
雪落人间时,还显得有几分凄美绝艳,遗世独立。
尤其是风一吹的时候,张开双臂,有种将姜素樘抱在怀里的感觉,格外柔软,还大,宽大胸怀,一手无法掌握。
说真的,刘恪都有些爱上这种不被束缚,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感觉了。
“就在今日!!!”
而刘恪都没想到的是,他【演说家】的天命是个被动,无时无刻都在发挥着作用。
现在这种壮举,更是彻底激活【演说家】天命,号召力、感染力拉满,直接让将士们士气高涨,纷纷效仿。
眼前这个光膀子的,可是皇帝啊!
皇帝都能在严寒之中卸去甲胄,果身与东胡人死战,他们又有什么怕的?
于是跟随而来的五千归义军将士,乃至于又一时热血上涌,少年意气风发的种轩,全都不甘示弱,纷纷解衣脱甲,脱成了光膀子。
甚至像是矛、戟这样的又长又重的武器,也不要了。
大盾也扔了。
只有刀这样的短兵器。
刘恪:.
这一幕甚至很辣眼睛,放后世一个都别跑,全都得拘留。
那几个边脱边嗷嗷叫的,罪加一等,属于情节格外严重。
不过脱都脱了,再下令让将士们穿起来,也挺抽象的。
好在士气确实是拉了起来,军心可用,很适合作战。
“无衣!!”
无衣就无衣吧,刘恪嚎了两句,继续带着将士们往前进军。
在这漫天大雪之中,一郡糙汉子赤膊而行,向着东胡大营,疾奔而来。
这场面,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像是喝大了或者磕大了,反正都是没了脑子,在雪地里面色潮红一片,失了智一样狂奔。
要是真是正常人,又有几个人有胆子,会在雪地里果奔呢?
本来沿路的东胡暗哨,在发现皇帝乘着驴车,带着归义军来袭之后,个个如临大敌。
毕竟只要有汉帝在的地方,他就有可能一个棋盘弄死你。
可等他们看清楚状况的时候,竟是个个目瞪口呆。
各个盯得两眼发直,反复揉了揉眼睛。
都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
可他们再怎么揉,再怎么瞪。
眼前的景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辣眼睛,没有任何变化。
反而那些归义军将士们,冲的更快了,眼见着离自家大营,也越来越近。
早个几十几百年,东胡人在大漠上的时候,倒是也有些勇士,在寒冬里赤着膀子,彰显自己的武力。
可那也是少数情况,而且很多东胡人,本身就不太喜欢穿衣服,可能属于个人爱好。
但这样的场面,放在汉人身上,还是第一次看到。
难不成这些归义军将士,在连日追兵,以及大军围城的重重压力之下,全都疯了?
这也疯的太整齐了吧?
可这暗哨也找不着别的理由。
将心比心,这么一个大雪天,天气又湿又冷。
自己就算是穿着厚厚的冬衣和铠甲,也偶尔能感受到几分凉意。
偏偏眼前的归义军将士,就是在这样的严寒酷冷的天气之下,个个赤膊裸衣上阵。
如果没有别的原因的话,可能真的是在重压之下疯魔了。
几个暗哨拿不定主意,赶紧回营将一切汇报给聂羌。
即使是汇报完了,他们仍然全都是一脸迷茫:
“聂将军,归义军到底是在干什么?”
聂羌也不知道啊,听了之后同样很迷茫。
人家打仗,都是什么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口号喊得极为响亮。
谁踏马说我们没衣服穿?
咱们同穿战袍!
这下好,归义军这边,是真踏马不穿战袍,真无衣。
修我戈矛也别修了,戈矛丢地上了,手上就剩短刀。
谁能知道他们要干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