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只是围城的话.”
暗探露出坚定的神色:
“蒲前将军已让我全权决定,此事应当不难。”
“再说了,臧将军看见了烽火再行动,平日里隐着便是。”
“纵然蒲前将军决定按兵不动,臧将军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干咱们这行的,不能光靠消息,还要在分析的同时,随机应变。”
“现在我的判断,便是里应外合,必然有机可乘。”
“只要臧将军和那些降卒能有一番作为,那以城内归义军兵力,绝对不足以抵挡我部大军。”
臧礼做出一副极为谨慎的模样,思虑再三,才应道:
“好。”
暗探望了臧礼一眼,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这事儿要能成,他可得居头功!
能以这种内应方式破城,还是破的由那刘雉儿驻守的城池,可不一般啊!
他稳了一手激动的情绪,淡淡道:
“我这就去告知蒲前将军,臧大哥万万要保护好自己!”
臧礼等着暗探离去,又陷入了沉思,想着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将这件事告诉给皇帝。
其实他反水,对战局的影响,也不算太大。
不过肯定能在蒲前光发动总攻的时候,做出一定防备,再暗算一手。
比如那至今让他存有心理阴影的留客桩。
那么个庞然大物,趁着蒲前光大军来攻的时候,直接施展开来。
能造成多大杀伤?!
对城内的各种资源,也有一定的调配作用。
能将有限的守城资源,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这也算是一番功绩吧?”
铁了心投靠汉室之后,臧礼也在考虑着怎么建功立业。
至于转过头来直接对付东胡人,对旧主下手。
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作为前泰山贼寇,道德底线是很低的。
再说了,那四十军杖他也是实打实忍下了,屁股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呢!
什么,你说汉帝也让人打了他四十军杖?
那打的没问题啊!
打的好啊!
他之前投靠东胡,为蒲前部做事,就是该打!
“臧将军做的不错。”
忽然又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臧礼猛然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暗探还没走?
却见得刘恪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大孝子,刘恪对桓帝的【惯偷】天命,也是有一定应用的。
反正他治理西平县不如吕奉父,练兵也不如种轩。
躺着也不是个事儿,就索性挨家挨户串串门。
万一从哪家哪户搜罗到了私通东胡人的书信,这不就又能抄家了么!
西平县就又多了一批存粮,甚至还有金银可以打造勋章,犒赏将士。
半路上发现了那个东胡暗探,他就一路跟着,一直到了臧礼府中。
就是那暗探的技术,着实不咋地,一直没发现他。
“陛、陛下.”
臧礼下意识的就想将桌案上的纸张收起,毕竟上面确实有一些布防信息,他写出来用以迷惑暗探。
虽说不知道皇帝怎么会突然出现,但如果一个解释不清,被皇帝误会了,事情可就大条了。
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汉忠良啊!
“都说了你做的很不错了。”
刘恪也是很诧异,本以为臧礼是诈降,没想到真降了。
看来大汉还是很得人心的,而且如果蒲前光主动来攻,确实能给当前的微妙局势,带来一定的转折。
“陛下.”
臧礼还想说什么,却被刘恪突然发难,抄起烛台砸在脑门。
刘恪的白板武力值着实不太行,偷袭的一敲之下,只是让臧礼有些迷糊。
第二下,才将之敲晕。
他熟练的将臧礼捆好,塞到榻下,又将桌案上的几张纸收好,准备找机会拿给吕奉父看看。
说实话,他当梁上君子,馋世家豪族的金银,只是一部分原因。
更多是想关注一下,被打完军杖之后的臧礼,会如何行事。
如果臧礼是诈降,就能激活吕奉父了,吕夫子揍起二五仔来,着实爽利。
可惜臧礼是真降,那没办法,只能暂且苦一苦臧礼,忽悠一番吕奉父了。
次日,城头。
“陛,陛下,这有点不妥吧?”
种轩战战兢兢地说。
“不妥?哪里不妥?”
刘恪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城头设宴,侍者小童忙不迭的送上酒肉。
一席酒宴就能保得一段城墙不失,简直太划算了。
而且格外激励士气。
两军交战,你们的老大在调兵遣将,我们的老大在吃肉喝酒,高下立判!
刘恪端着酒爵,抿了一小口道:
“之前收降他们时,你不是还不愿意嘛?”
“现在砍了,挂墙上,你又觉得不妥?”
种轩探出脑袋,望了眼城墙。
现在西平县城墙上,挂了好些个东胡降卒的尸体。
还都被扒了甲胄。
毕竟城中缺甲胄,这可都是能二次利用的珍品。
一个个尸体,全都一身单衣。
有的就像旗帜一样,竖在城头上,有的则是剩个脑袋,在城墙外悬着。
东胡人的辫发有一点好处,挂起来容易。
辫发散开,栓个砖头一搭,别提多稳当了。
这在刘恪当年唱的《狼居胥山行》里,可是东胡大可汗的待遇。
“可汗如太阳,高高挂天上。”
乞颜思烈最后都没享受到,便宜了他们。
这是种轩着实没想到的。
你要收编就全收了,你要砍人就全砍了。
哪能砍一半收一半?
哪能分得清楚?
这么砍,这么挂,只会让那些还活着的降卒,感到心寒啊!
都投降了你还杀?
而且现在城中的东胡降卒,是有着领袖的。
臧礼完全可以带领他们。
不过话说回来,这的确挺爽的。
而且大多数归义军将士,也这么认为。
他们这些农人专业的士卒,真就吃这一套,纯纯的乱杀。
东胡人欺负人,那就杀。
东胡人打他们,那就杀。
可不会想太多。
刘恪端坐在席间,叉着腿没个正形,大大咧咧的喝着酒,看着城头上的风景,若无其事地说道:
“小事而已。”
“城中那些降卒,朕都观察过,留下的全是忠心之人。”
“虽说不一定能立马上战场,但绝对不会反水。”
“这些仍旧心怀贰心的,该杀的,自然是杀了,不该杀的,真心投降的,自然也得留。”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朕从来都分得清。”
呃,这么理直气壮的?
种轩无语,也不知道皇帝哪里的自信,当真不会出事么?
不过两君臣并没有继续对话,因为远处出现了东胡人的身影。
蒲前光率部来攻了。
种轩皱了皱眉,现在降卒让城中有些混乱,着实不是个好的对敌良机。
不过东胡人已经来攻,也没有办法,他只能谏言道:
“还请陛下仍是如之前一般,让吕主薄在城中讲学,同时照顾一番那些降卒。”
“城中决不能出事,如若不然,东胡人里应外合,西平县只怕有失!”
“嗯。”
刘恪轻哼一声,摆了摆手:
“朕知道了,你去布防吧。”
随后他就唤来一员小卒,将臧礼昨夜的写写画画,递了出去:
“你将这些东西交给吕主薄,就说臧礼叛逃了。”
“是”
那小卒也是云里雾里,只能按吩咐做事,去往县衙之中。
不一会儿,蒲前光就率部来攻城。
他在得了暗探的情报之后,就立即准备动兵。
当然,以他的能耐,也不会轻易因为臧礼的一面之词,而动兵。
尽管臧礼的行事动作很真实,暗探也足够信得过。
蒲前光仍旧留了一些心眼。
直到看到城头上挂着一堆堆尸身、脑袋。
蒲前光才决定准备攻城,同时给臧礼制造机会。
毕竟事态已经很明显了,那刘雉儿虽然收降了大量东胡降卒,但并没有给与应有的信任。
反而大开杀戒。
这才多久?
距离这些人投降,也就几天的时间。
几天的时间,就算日夜观察,甚至加以重刑逼问,又能看出什么呢?
蒲前光认为,汉帝这么一通杀戮,是为了立威,威慑降卒,同时为归义军提一提士气,报报仇。
但毫无疑问,这个做法,有些意气用事了。
有恩无威,失之懦弱,有威无恩,使人疏远。
汉帝这么一通乱杀,威是立下了,但肯定会让降卒离心离德。
即使不敢出声发泄出来,心里也会疏远。
至于臧礼就更不用多说了,他带着人投降,手底下的人却被这么滥杀无辜,只会感到离心离德。
之前蒲前光还隐隐觉得,臧礼有一定可能,会假戏真做,真心归降大汉。
毕竟他本人就是汉人,而且老早前还是个贼寇,贼寇显然是没什么底线的。
而经过这番乱杀之后,蒲前光可以肯定,臧礼是自己人,绝对不会真心投靠汉室。
这番杀戮,只会让臧礼心寒。
暗探昨夜的计议,很有可能成功,甚至会因为这样的离心离德,让更多的降卒,参与到里应外合之中。
除非城墙上挂着的,全是蒲前部死忠。
汉帝全部杀对了。
但这根本不可能。
汉人有一句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
你当是这些降卒是朝夕相处的家人吗?连睡觉喜欢摆出什么姿势都一清二楚?
两军初一交战,西平县上的守军士卒,便落入了下风。
蒲前光的兵马调度,远强于臧礼。
其手下兵马,也全都是精锐。
还有云梯、冲车这些比之飞梯,强出许多的攻城器械。
而且让刘恪都觉得有些难办。
这蒲前光当真不愧为一员良将,知道避虚就实,没臧礼那么头铁。
他所在那一处开着宴会的城墙,压根就没人来攻。
以至于除非直接将留客桩扔出去,不然都难以有什么发挥。
只能扔着少量的重门板,来威吓一番附近的东胡士卒。
但好在攻城终究是有难度的。
即便占据些许优势,蒲前光也不能直接率部,强行破城。
双方战至黄昏。
蒲前光见着双方士卒已然疲乏,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立即唤来亲信道:
“你去高处,点燃三丛烽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