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谢过陛下封赏。”
“但援军一事,迫在眉睫,若是不采取行动,等到东胡人彻底渗透义军,将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只求陛下与草民一千兵马,草民愿意领军先行一步,为援军开辟道路!”
种轩跪在地上,一脸决然之色,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传遍府中:
“草民种轩,虽无扛鼎之力,但在汝南境内,还有无数与草民一样的百姓,他们马革裹尸,与东胡人拼死血战。”
刘恪目光凝视着种轩,他并未打断种轩的话语,只是沉默地倾听着。
其实也不是不行,以种轩的能耐,加上一千汉军精锐,打开一条供给援军,直抵汝南的要道,并不算太难。
但其中风险显而易见,派兵支援汝南郡,在大多数人看来,无疑是目前局势之中的下下之策。
按着之前计划,稳扎稳打,取荆北全境,多稳妥啊!
大汉现在北伐能顺利,是占了东胡八部内乱的便宜。
若是东胡人合力,是否能继续这么下去,还难说。
何必去多招惹一个蒲前部呢?
侯君延想着其中利弊,面向种轩,傲然道:
“就凭你空口白牙,想要让陛下改换战略,支援汝南?”
他是个喜欢用奇谋行险的人。
但这可不是带着几千兵马,奇袭行险,考虑一城得失就完事儿的。
动辄数万大军的调动,后续还有无数粮秣物资,涉及到更大的战略方向。
乃至于整个天下的局势。
这种情况,可行不得险。
侯君延的反骨兄弟休屠弼也直言道:
“若是北伐失败,你死不足惜!”
种轩目光不躲不避,直视着两人,瞪着眼,悍然道:
“死,又有何惧?”
府中文武脸色凝重,暗自交换眼神,仿佛正在权衡种轩的言辞。
那俩人说话不好听,但大体上没什么问题。
你可以不怕死,但咱们得考虑到北伐的数万兵马生死啊!
种轩见众人如此,缓缓开口道:
“诸位将军可知,中原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南望王师又一年?”
“又有多少人为了归汉,而抛头颅洒热血?”
种轩紧紧咬住下唇,眼中透着几缕血丝:
“又可知,那些汝南义军,本该像这些江陵百姓一样,等着汉军入城?!”
“但他们选择拿起了兵刃,主动抗争!”
“朝廷在倾尽全力北伐,在兴复汉室!”
“焉知这天下百姓,没有在试图南归,在思慕大汉,抗东胡?!”
种轩站起身来,声音沉稳:
“若能看到九州归一山河一统,纵使死上百次千次万次,又有何惧!”
“种轩,甘之如饴!”
众人的目光,在这一刻聚焦在种轩身上。
仿佛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燃烧的火焰。
然而,局势依然悬而未决。
北伐大计,绝不是凭一人之言,可以决断的。
甚至哪怕是皇帝,你如果威望不足,弱势了一些,也不可能乾纲独断。
众人都望着皇帝,好在他们的皇帝威望很足很强势,可以乾纲独断。
上首的刘恪望了眼薛嘉。
在墙角咳嗽的薛嘉,微笑着点了点头。
刘恪实属没看懂这病秧子是什么意思。
也不好意思多问。
于是沉吟一声,不咸不淡的道:
“北伐战略不变,依照朕先前的安排,调兵遣将,运输粮秣物资。”
“取下新野、宛城之后,围攻襄阳城。”
“至于汝南义军.”
他顿了顿,继续道:
“种轩,你先拿出一份名单来,朕来做些封赏。”
“.”
种轩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称是。
他大抵是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维持原定的北伐战略,继续调度兵马、粮秣。
这种涉及大局的事情,真不是区区一支义军的生死,能够改变的。
不过皇帝也对义军表明了关心。
应该是想用更多的封赏,来收拢人心。
以弥补无法派出援军。
说实话,种轩是能理解的,毕竟现在这个局势,朝廷派遣援军着实讨不得好。
还容易反受其害。
皇帝这么做,能给足封赏,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打个比方,你肾亏要换个腰子,人家兜里十块钱,给了你五块钱手术费,已经够顶了。
总不至于让人给你捐个腰子吧?
刘恪望着种轩,还是那般平静:
“听说种轩你颇有文才。”
“那便替朕起草一封亲征诏。”
“一千兵马朕予不了你,数万援军,朕也派不出去。”
“但朕一人,当得起百万雄师。”
本来还有些沉寂的种轩,直接愣住了。
这话乍一听,只觉得狂妄。
可细细一些,竟然颇为写实。
当今天子,确实是气吞万里如虎,当抵雄师百万。
众将也都愣住了。
唯有薛嘉,稍微好一点,他点头是为了示意,让皇帝按着他自己的想法去做。
只是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