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恪也不在意,脑后有反骨,难道他就不敢用了吗?
此时侯君延擦去身上血迹,前来谏言道:
“陛下,虽然末将如今已经将城中东胡人斩杀一空,但乞颜宗元与乞颜金瀚所部,仍有五万大军。”
“若是等到他们回师围城,我军兵马不多,也不好守。”
“末将已备好火油、滚石檑木,请陛下先行布防,另外再与军中主力相告,速速汇合,才好与东胡大军抗衡。”
侯君延的手,轻轻抚摸着胸甲。
示意着他已经做好准备,眼神中透着自信和果断。
刘恪颔首,提前做好了准备,确实有大将之姿。
就是白准备了。
“乞颜宗元已死,东胡大军已然覆灭在山林之中,只怕连那乞颜金瀚,也自身难保。”
“这”
侯君延听闻此话,眉头微微皱起,似乎难以置信。
“陛下,您说东胡五万大军,已经覆灭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难以掩饰内心震撼。
一时之间,思绪都有些混乱,心中涌起各种疑问。
汉军才三千人啊!
仅仅只是乞颜宗元所部,就已经有五千人。
哪怕乞颜宗元轻敌冒进,中了埋伏,后面还有乞颜金瀚的五万大军接应。
三千人打五万人,那五万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被消灭了呢?
侯君延甚至都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或者说,还有更多的汉军在此,只是皇帝没有告诉他。
刘恪见此,只是摇了摇头,对傅玄策道:
“傅爱卿,你再替朕走一趟,就说合浦郡已经拿下,东胡大军全军覆没。”
“让岳少保和狄邯兵分两路,将高州余下郡县,全都拿下。”
“是。”
傅玄策倒是不疑有他,以少胜多,这事儿皇帝难道还干的少了吗?
“朕就去歇息了,诸卿自便。”
刘恪打了个哈欠,又是哭又是驴叫的,持续了大半夜,他真累了。
望着皇帝渐渐离开城墙,侯君延的脸上,流露出矛盾的表情。
他既渴望相信皇帝的话,同时又怀着深深的怀疑。
不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理清思绪。
最后还是选择用事实说话,在城头上守了一夜。
还真给他抓着几个幸运逃离山林的东胡士卒。
只是那些士卒已经神经错乱,本以为回到合浦郡城,能逃出生天,却发现城池已经被汉军占领,更是毫无神智。
第二天刘恪都醒了,往城头上看了眼,就看到一夜未睡,黑眼圈明显的侯君延。
侯君延拱手深深一礼,比之昨夜更加恭敬:
“还请陛下明示,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何会有这样的奇迹?”
也不知是震惊不已,还是一夜未睡累得慌,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得格外迷茫。
刘恪只是笑了笑:
“朕乃大汉天子。”
随后摆了摆手:
“侯将军下去休息吧,朕来守一阵。”
望着神经兮兮的侯君延,刘恪觉得时机正好。
对这种狂傲有反骨,但是又不缺智谋的人,就得这么整。
显得自己比他更强,更神秘,先给他镇住了。
——
金陵。
普六茹阿摩带着残兵败将,勉强逃回了江东。
普六茹部的这次出征,可谓是众望所归,而后大失所望。
都说乞颜部把家底赔了个干净,还折损了大可汗。
他们损失也不轻。
不过那都是对于普六茹部,整个部族而言。
就普六茹阿摩本身来说,他恨不得开几坛百年老酒庆祝一下。
本来地位不稳固,差点被废的自己,却一跃成了新的汗王。
还趁着大营失火,在乱局之中,把兄长普六茹阿伐也做掉了,解决了后患。
现在虽然普六茹部本身势力衰退,但普六茹阿摩却是势力大涨。
而且普六茹阿摩更是乐得见到,大可汗死后的八部内乱。
内乱了,他也不怎么怕,毕竟江东有长江天险,固守就行。
内乱的越狠,他就有越多的时间,来恢复实力。
“汗王,当真不趁虚攻打琼州吗?”
沈光侍立在普六茹阿摩身边,很是不甘心。
明明已经得知琼州大乱,汉军一时之间无法抽身的消息,汗王竟然还是选择退走不战。
明明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啊!
琼州世家在前面,乞颜部的残兵败将在后面,汉军根本顾不上普六茹部的兵马。
沈光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只要进入琼州,那些反叛的世家大族,必然以礼来降。
到时候汉军前后受阻,粮秣又不太够吃,只能西走交趾。
而普六茹部得了琼州,甚至还有占据高州的机会。
不仅能消除接连兵败的负面影响,还能扩大地盘,从而让新汗王稳住地位。
其他部族,必然也会纷纷示好,大业可期。
“不妥,你不了解我父。”
普六茹阿摩陶醉似的,摸着汗王的冠冕。
一会儿戴在脑袋上,一会儿又拿下欣赏,如此反复。
“.”
沈光哑然。
自登位成为新汗王之后,普六茹阿摩嘴里的“我父”,通常指的是大汉天子。
而不是普六茹先。
之前杀了普六茹先,谋权篡位的时候,他们还商量着之后怎么带兵去搞汉军,怎么先弑生父再弑义父。
怎么地位更高兵马更多,还变得更怂了呢?
“报!”
忽然有一探马而至,奉上情报。
沈光粗略一看,便是大惊。
普六茹阿摩倒是很是平静,道:
“怎么,我父可是平定了琼州之乱?”
沈光摇着头:
“不是。”
普六茹阿摩都没有多想,很自然的说道:
“那就是乞颜部的残兵败将,被杀了个干净。”
沈光嘴角抽了抽,道:
“汗王神机妙算。”
“刘汉帝吸引乞颜金瀚、乞颜宗元出城,将乞颜部剩下的五万大军,全歼于山林之中。”
也不怪沈光惊叹,甚至只怕连大汉文武,也想不到皇帝能迅速消灭乞颜部剩余的五万兵马。
就这消息,任谁听了,都得胆寒。
沈光更是不得不佩服起普六茹阿摩的谨慎。
如果真的率军入琼州,如今可真是祸事了。
他原本还有些自负的心态,瞬间逆转,只剩下敬畏。
“汉帝也是你能称的?”
“本汗是可汗,那我父便是天可汗,明白了吗?”
“是”
沈光也是发自内心的点头称是。
别说普六茹部的可汗了,就算是正儿八经的东胡大可汗,不也是被汉帝追着射,给弄死了么?
称一句天可汗,也没什么。
甚至沈光现在,竟然还因为自己出身汉人,而觉得有几分自豪。
呼——
普六茹阿摩虽说已是想到,但听到确切的消息传来了,心中还是惊叹不已。
在这一刻,他无比感叹着自己的明智,庆幸没有轻率地与大汉为敌。
果然,有的父亲能杀,而在有的父亲面前,就只能当儿子。
普六茹阿摩又默默感慨了一阵子,为自己的明确决定,暗暗庆幸了一番。
不过他也不是没考虑过,东胡和大汉,属于水火不容。
纵然他认了大汉天子为义父,也未必能保得一生太平。
现在大汉实力还有不足,可能不会急着攻江东,但总有一天会为敌。
普六茹阿摩不觉得自己挡得住。
不过他也不在乎。
就算汉军真有一天来打江东,他躲在金陵当鸵鸟就是。
反正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想到此处,普六茹阿摩吩咐道:
“你替本汗下去准备一番。”
“我父既然已经收拾了乞颜宗元与乞颜金瀚,现在估计已经在回师琼州的路上了。”
“琼州叛乱,覆手可平。”
“你令人准备些商船,都送到琼州,就算是作为庆贺我父大胜归来的礼物。”
“这”
沈光还有些犹豫:
“现在琼州还未平定,若是我们送了商船去,送到了世家手上,万一被认为是勾结琼州世家,与天可汗为敌怎么办?”
“快点去!”
普六茹阿摩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大喝道:
“再磨磨蹭蹭的,本汗就派你领军去攻打大汉!”
“是是是!”
沈光忙不迭的应着,他遭了什么孽要面对如此酷刑啊?
他就算自负勇武,也不觉得自己的脑袋,经得起棋盘一敲。
也好,估摸着将商船开到琼州的时候,琼州之乱,就已经平定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