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就是这满怀英。
只是满怀英比之马括,似乎更稳重一些,对东胡人的劝降,没有过多回应。
没想到现在比那马括,竟然投降的还要快上一步!
“满将军。”
乞颜宗元见此,也是对着满怀英微微拱手。
一员降将,能带来的消息,可比他在塔楼上费劲儿日夜观察,要多得多。
满怀英拱手回礼,同时道:
“汗王,刘雉儿确实是死了。”
“只是帐中诸将都在封锁消息,不想让将士们知晓。”
“而且那岳少谦还勒令士卒们,编织草人、旗帜。”
“只怕是想效仿徐闻县诱骗乞颜大显一样,再来一次瞒天过海,从而退走。”
而后满怀英又为表诚意,讲出了一些汉军机密,以及营中布防情况。
乞颜思烈点头:
“嗯。”
“本汗接到消息,琼州的甘文禁已经带着水师来援,正在强攻港口。”
“汉军多半是想要走水路退走。”
此时,乞颜真、乞颜买等将领,闻讯赶来。
“汗王,汉军想要撤走,我们是不是要抓紧时间,出兵突袭?!”
乞颜真求战心切,妈的,刘雉儿可算死了,让老子拿铁浮屠冲死汉军!
乞颜买倒是不急不恼,一脸神在在的表情。
无论后面怎么打,自己这个率军射死刘雉儿,一箭定大汉的天下名将,都是功居第一!
要是战事更为顺利,能趁机一举击破汉军主力,再攻陷琼州、交州,灭亡大汉。
他甚至能在大可汗走后,成为乞颜部新的带头大哥!
乞颜思烈不急不慌,继续道:
“本汗还是有些疑虑。”
到底是南征北战多年,他并没有就此彻底相信,心底仍旧留了一丝怀疑。
满怀英见此,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都做到了这个地步,甚至他不惜身命,前来诈降,还是没能让这老狗完全相信吗?
“不过这不重要。”
乞颜思烈缓缓道:
“普六茹部的八万大军,距离南渡江只有三日之遥。”
“三日之后,哪怕刘雉儿没死,依然得面对东胡两部的精锐大军。”
十万水师覆灭之后,普六茹部竟然还能掏出八万大军??
满怀英更是心中一紧,努力保持着镇定。
乞颜部掏空家底,能掏出二十万大军。
作为东胡八部之中的老二,普六茹部当然不只有十万水师。
而且那普六茹阿摩大败一场,以至于普六茹部汗王,被东胡八部之中的下部,石周曷部汗王率兵问责。
整个普六茹部,急需要重立威望。
那么以其原本的兵马,再加上强行征召,东拼西凑之下,凑出八万兵马,也不是不能理解。
“十八万大军,东胡人的底蕴,果然惊人”
满怀英已经有些绷不住了,陛下即使能诈死,找到战机,也难以凭借六万兵马,将十八万大军杀得溃散。
除非那普六茹阿摩真的爱父心切,带着普六茹部的八万兵马,直接倒戈一击。
但这显然不可能。
汉帝只是普六茹阿摩义父,而率军来此的,可是普六茹部汗王,普六茹阿摩的亲爹!
乞颜思烈忽而拿出了昨夜没吃完的烤鸭。
“这是什么?”
众将不明其意。
“烤、烤鸭?”
乞颜思烈道:
“汉军,就像这只烤鸭。”
他拿起马刀引刀斩去鸭头:
“而刘雉儿的生死,就像这鸭头。”
“生死未知,那么便是本汗说什么,就是什么。”
“本汗说斩去的是鸭头,便是鸭头,说是鸡头,便是鸡头。”
“就算说是鼠头,只要说得多了,它也得是鼠头。”
众将一阵云里雾里,可望着烤鸭,忽的心底一阵明悟。
颇有些指鹿为马的意味!
不管刘雉儿是真死,还是假死。
只要他们加大力度,宣传刘雉儿是真的死了,让汉军将士,让琼州之中文武,全都相信刘雉儿已死,就够了。
哪怕其实是诈死之计,在人心惶惶之下,也只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假死变成真死!
满怀英不禁汗流浃背,乞颜思烈这一招,堪称直打七寸。
如果汉军真的信以为真,因而士气低迷乃至溃逃,纵然是陛下,也难以维继.
所幸他掩饰的很好,没有被东胡人看出破绽。
但如此,满怀英也已是忧心忡忡,这诈降该不会变成真降吧?
“汗王说的是!”
刚一想明白,帐中诸将便纷纷赞叹。
姜还是老的辣,那刘雉儿再怎么算计,都比不得汗王以势压人!
管他真死假死,现在就是假死,也得给你弄到棺材里去!
乞颜思烈伸手压了压,示意小事一桩,进而下令道:
“集结大军,准备汇合普六茹部,出击攻破汉军。”
——
普六茹部大军,已经来到南渡江北面。
这次出兵,由普六茹部汗王普六茹先,亲自带兵。
而且还带着了两个儿子,长子普六茹阿伐,次子普六茹阿摩。
很是反常。
普六茹阿伐不为普六茹先所喜,而普六茹阿摩已经封王,未来将继承汗王之位。
因而普六茹阿伐一向不受重视,更别说带兵出征了。
不过普六茹部诸将,倒是心里有数。
只怕自家的汗王,已经有了换封的心思了。
毕竟南海一仗,普六茹阿摩打的实在太过差劲。
直接将十万水师覆灭一空,以至于普六茹部只能靠着,东拼西凑而来的八万大军撑撑场子。
这还不如那率军问罪的石周曷部呢!
“就一只烤鸭哪够吃啊?”
“再来十只!”
傅玄策去了江东,见到了处境极为艰难的普六茹阿摩。
但他没急着劝说,等到了普六茹部出兵,又跟着普六茹阿摩,来到了高州。
他此时正啃着一只烤鸭,大快朵颐。
化成雨出使,挨一顿毒打。
陈伏甲出使,就没成功过。
傅玄策出使,吃得满脸肥油,肉眼可见的胖了几圈。
普六茹阿摩耐着性子,让人送上了烤鸭。
他得把傅玄策伺候舒服了。
虽然傅玄策没有做太多,但其智谋早已得到认可。
如果不是按着傅玄策的提议,以“孝”为名义,声称要在阵前保护父汗,只怕这次出征,都没他的份儿。
要真是这样,别管大汉亡没亡,等父汗回师,他自己就亡了。
“先生,你说本王该怎么做?”
普六茹阿摩继续耐心等着傅玄策,将烤鸭吃完。
他知道傅玄策是汉帝的人,但身边的心腹,早就跟着那一把大火,烧了个七七八八。
可用之人不过百。
这种时候,他还管东胡大汉?
自己的小命要紧,自己的地位要紧!
“急什么。”
傅玄策打了个饱嗝,剔着牙:
“现在你随军出征,这大军之中,除了你父汗普六茹先,就是你这个王爷。”
“要是你父汗阵亡了,大军还不是落入你手中?”
“你那没有封号的兄长,难道还能抢过去不成?”
“你手下那沈光颇有武艺,想镇住大军也并非难事。”
“有了兵权,当场把你兄长砍了都行,还担心什么?”
普六茹阿摩怔了怔,而后皱眉道:
“我听说,陛下中箭身亡.”
他知道刘恪中箭的消息,大可汗就是以此说动普六茹先发兵。
傅玄策一点担心都没有的,只是舔着嘴巴,仿佛还在回味烤鸭:
“这不就对了,陛下都能中箭身亡,你爹要是死在阵前,不是更合理?”
“还有一件事。”
“先生请讲。”
“陛下是我这种外臣叫的,王爷是陛下义子,应当称义父才是。”
普六茹阿摩嘴角抽了抽,你!@#¥。
不过他还是一脸敬色道:
“先生说的是,父汗比之义父,多有不如。”
傅玄策再道:
“你觉得陛下会死吗?”
“不会。”
普六茹阿摩甚至比汉军士卒,都要坚定些。
妈的,那刘雉儿是什么猛人,别人不知道,饱受摧残的他,还能不知道?
烧着烧着,风向从北风变南风。
点了楼船以身引火,结果浑身上下都没点伤。
漂在海上被张淮阳捞起来,还能轻轻松松夺走马刀。
那莫名其妙窜出来护主的赵宁,就更不用说了。
他可是特意打探过的,赵宁又不见了!
那刘雉儿要是真要中箭,肯定有一白马银枪的小将会窜出来一枪把箭挑飞。
这不就是天命在身?!
既然有天命在身,哪能被乞颜买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将给射杀?!
都说大汉高皇帝就是屡次中箭,最后更是中箭后病重而亡,刘雉儿中箭而亡也显得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