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想着替手底下的将领挡箭?
托大了吧!
中箭了吧!
这下汉军群龙无首,还不是手到擒来!!
“陛下!”
狄邯看到皇帝就在自己身前,迎面倒下,整个人直接愣住。
皇帝中箭了?
还是为了帮自己挡流矢?
狄邯傻傻的站在原地,前一波箭雨中,他身中的流矢,还没来得及拔出来。
愣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他几步冲到皇帝身旁,直接将之抱起:
“陛下!陛下!”
狄邯焦急地摇晃着皇帝的肩膀,紧张的目光,不时地环顾四周。
可他只能看到皇帝的脸色发白,嘴角留有血迹,胸口还有斑斑血渍,心中更加焦急。
“大夫,大夫在哪里!”
狄邯突然意识到,皇帝需要治疗,想要低头检查一番伤势,可此时,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他的手在皇帝的甲胄上,猛地一抹,眼含泪水地喊道:
“陛下,快振作起来!大汉还需要陛下啊!!”
狄邯有些手足无措,大牢里待得太久了,这场面他是真没见过。
皇帝能替一个出身囚徒的败军之将,以身挡箭??
泪水顺着面具滴落,狄邯已有死志。
“陛下!”
李景绩也是冲到了这边。
此时这两将,已经管不了什么所谓的东胡兵马,爱咋样就咋样吧,他们眼里只有皇帝。
“别碰!”
李景绩想要碰一下射入皇帝胸口的箭矢,但被狄邯拦住。
狄邯还是有一些中流矢的经验的,若是这种要害之处,还伴着大出血,不可轻动。
“那怎么办?”
李景绩气呼呼的问着,不让自己看看伤势,他怎么知道皇帝有没有事?!
“先撤军,你来。”
狄邯重归于冷静,他虽然已有死志,但东胡人的援军很快就会来,必须保证汉军能顺利撤回营中,不能带着大军一起死。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撤军!!”
李景绩一阵咆哮,想用嘶吼,来发泄心中苦闷。
他自己打了这么多次败仗,都没怎么受伤。
这次汉军占着优势,皇帝怎么就中了流矢呢?!
皇帝中箭,生死不明,瞬间在汉军军中传开。
但没多少人信。
毕竟那是能用棋盘砸飞铁浮屠,火烧、雷劈都死不了的大汉天子啊!
不过李景绩有令,又确实见不着皇帝的驴车,汉军将士们,便也没有继续作战,开始有序撤离。
乞颜买望着远去的汉军,喜悦之余,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汉军特意埋伏,那刘雉儿更是亲自冲锋陷阵,无人能挡,前后夹击,不断逼近。
那时候,他真的是有种,自家妻女要被他人继承的微妙感觉。
但是没想到,天命在东胡!
几波箭雨,那刘雉儿就中了流矢!
不,应该说是其托大,竟是想着为将领挡箭,而被流矢命中!
“将军!”
活下来的东胡将士们,一个个的看着乞颜买。
劫后余生,他们不可抑制地感到一阵释然。
甚至不由得望向彼此,恍惚如梦幻一般,目光中透露出惊喜。
他们之前在被伏击的时候,就见识过汉军的强大。
更是以铁浮屠,见证了刘雉儿的勇武。
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活了下来!!
“回营!”
乞颜买兴奋的下令,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杀死刘雉儿,此战将军可居头功!”
当即便有将士赶来拍马屁,直接杀王,这可是泼天大功!
这么一波箭雨,哪还用管修什么堤坝?!
“别高兴的太早,流矢而已,未必能要命!”
乞颜买嘴上如此说着,但整个人都快高兴地坠马了。
这要别人怎么吹?!
乞颜买一箭定高州?
乞颜买一箭灭汉?!
——
汉军大营。
“快去喊夏不具!!”
进入大营,狄邯立即命人,去通知夏不具过来,检查皇帝的伤势。
一应军将,推着驴车,往中军大帐走去。
“轻点!”
皇帝就躺在他那心爱的驴车板板上,没有声息。
一直进了大帐。
众将齐至。
好好的皇帝,站着出去,怎么就躺着回来了呢?
“陛”
“笑了,笑了!”
突然之间,李景绩指着皇帝惊恐的喊了一声。
匆匆赶来的众将,顺着李景绩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见到皇帝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
巴尼汉这种年岁不大的,更是直接喊出了声。
诡异。
皇帝的心脏没停,他们的心脏,倒是要停了。
“诸卿勿慌,朕没事。”
刘恪笑着从驴车车板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屁事没有。
除了李景绩和狄邯之外的将领,立时便松了口气。
害,咱就知道不可能出事,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家中积累千金的富人,坐卧都不靠近堂屋屋檐处,怕被屋瓦掉下来砸着。
可咱们的皇帝呢?
只有他拿着屋瓦,追着千金之子砸的份儿。
唯有亲自见到皇帝中箭的狄邯和李景绩,还在懵逼之中。
装的?
可战场上那吐血量,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完全不像没事人的样子啊!
他们甚至都准备好,给皇帝殉葬了!
“真的没事?”
狄邯第一个冲到皇帝面前。
还是有些不相信,纵然没死,怎么也得是重伤吧?
“朕有先祖护佑,区区暗箭,又怎能伤得大汉天子?”
狄邯还是不信。
不是不信,您那先祖,就是中箭中最多的。
高皇帝中箭了,都得假称射中脚指头。
到您这都吐血了,说是丁点事儿没有,多少不太靠谱。
刘恪索性卸了甲胄,箭矢确实是射中了,还是他自己亲自迎上去的。
但也确实啥事儿没有。
“没穿透?”
“那吐血是怎么回事?”
李景绩也凑了过来,看到眼前情况,也终于明白过来,好像没啥大事。
“吐血?!”
匆匆刚来的夏不具,立时警惕起来,举着药囊,作势欲砸:
“陛下,这要是留有淤血在体内,长期以来,必然酿成暗疾!”
“必须把淤血全都吐出来!”
“朕说了没事,你还要砸朕一下,非要朕吐出血来不可?”
刘恪笑骂道:
“吐血是朕咬破了舌尖,装的。”
这.
众将面面相觑。
以前齐桓公逃脱管仲追杀,也是中箭后咬破舌尖吐血,才逃出生天,成了春秋五霸之首。
可这齐桓公和大汉,没啥关系啊?
这也能致敬?
刘恪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纠结。
他想中流矢都中不了,还得特意迎上去。
而且当时驴车缰绳没离手,甲胄也事先让耿三吉特意加厚过,怎么想都不可能有事。
“岳少保,朕这一死,是否能麻痹东胡人,麻痹乞颜思烈?”
“是否,能找到一个,一锤定音的机会?”
岳少谦神情严肃,先是点头,而后极为认真的说道:
“陛下,就算我们正面打不过东胡大军,暂时处于劣势,也没有关系。”
“总归能找着机会,臣只求陛下,莫要再以身犯险。”
“陛下乃大汉天子,而非我等武夫,乃国之根基,不能有事!”
皇帝不能不把自己当回事,身份在这里,不允许如此冒险。
今天是中箭了没啥事,还能装着吐血,从而争取到绝佳的战机,可下一次呢?
“知道了,下次还不敢了。”
刘恪点着头,人家说的对,自己自然是要听的。
至于听了之后做不做,那就另说了。
“陛下。”
狄邯上前,忽然深深一拜。
“这是为何?”
刘恪赶忙将狄邯扶住。
“陛下,若非末将一时失察,没有察觉到流矢,陛下也不会特意来阻挡!”
狄邯很是惭愧,以往他自己中中流矢就算了,这次还拖累了皇帝。
刘恪有些头疼,平日把手下文武的好感度、忠诚度刷太高了也不行,这就开始要死要活的了。
等个六七十年他真死了,岂不是各个喊着要陪葬?
刘恪也不好去解释自己有挂,只好扯了个由头:
“这件事情怨不得你,朕此次出兵,便有施展诈死之计的心思。”
“见着那流矢的时候,便有了计算,流矢绝对伤不得朕。”
“计算?”
众人傻傻的看着皇帝,心中不明白。
“流矢的力道,角度,以及经过一定距离飞行后,剩下的力量。”
“再和朕身上甲胄的防护能力,相计算一番,就知道了。”
刘恪神情淡然,众将不明所以,但还是接受了这一说法,皇帝总得有其不凡之处嘛!
而李景绩不仅是接受,更是记载心里。
“计算吗?”
他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声,又要学点东西了。
“陛下!”
转过头来,刘恪正要继续布置下一步的计划,却见得典褚从帐外闯来。
“陛下你没.没事啊?”
千险万陷,过度关心的典褚,总算是多了个卷舌音,没把“死”字说出来。
“朕自然是没事的。”
“陛下,是将士们,营中将士们,都说陛下中箭了”
典褚急忙解释,他本就笨嘴拙舌,这次直接语无伦次。
“好了,你就待在朕身边吧。”
刘恪笑着拍了拍典褚健硕却又布满伤疤的胸大肌:
“你为大汉身负何止百创?”
“朕就是真的中了三五箭,又有何不妥?”
刘恪见此,索性再让夏不具给自己来了个全身检查,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紧张,简直难绷。
等夏不具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众将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好了。”
刘恪顿了顿,严肃起来:
“现在在东胡人眼中,朕应该是重伤,乃至身死。”
“机会来了,那么下一步该如何做?”
岳少谦道:
“还望夏太医离帐之后,不要提及陛下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