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不得不说,这刘雉儿已经做到了极限。
“先登城者,升镇抚,赏十人、马五匹,后退者,死!”
很快东胡将士就竖起了云梯。
这时候的云梯主梯,分为两段,并采用了折叠式结构,中间以转轴连接。
不过两月前就被岳少谦破解过,以矢石猛攻,还没接近城墙时,就死伤了不少人。
这次东胡人加以生牛皮,加固底座,士卒们在棚内推车接近敌城墙时,可有效地抵御敌矢石的伤害。
一员东胡勇士,手中挥动着长刀,砍翻一名汉军。
成群的士卒,都乘着云梯登城。
除了更稳定坚固的云梯外,城墙还架设了上百架竹梯。
一个竹梯,也能承载着三四个人。
虽说不太稳定,看着随时都有可能断开。
但东胡人都不计损失了,还管这个?
城头上,一个少年郎持兵戈而立,身边都是汉军将士。
三个多月的守城战,兵刃甲胄早就没了耐久,也没空自己修造,因而他们的器械、甲仗,都是从东胡人手里缴获的。
少年郎望了眼城头。
城头下边,还有许多的东胡士卒,在等着登城。
有举着大盾的将士,让箭矢、落石都不太好发挥。
此时从上边看上去,只能见着密密麻麻的东胡士卒,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再头皮发麻,也得打。
少年郎与将士们,一同推下滚石,胡乱砸向攀登着的东胡士卒。
顿时,城下一片叫喊,死命举起盾牌。
只听梆梆几声闷响,蒙着牛皮的大盾,裂开了几道口子。
但终归还是挡住了第一波滚石。
“谁能挡我!!”
一员东胡勇士悍然跳上城头,口中啊啊大喊,手中马刀挥舞的虎虎生风,一时间难以抵挡。
少年郎也忍不住退了一步。
几个持兵戈的汉军士卒,没有丝毫犹豫,堵了上去。
一时间,金铁交加,断指和鲜血飞出。
又有几个东胡勇士登上城头,周围全是喊杀声与惨叫声。
少年郎悍勇杀了上去,但被一箭流矢射中,左臂上一股刺痛的感觉。
他赶忙猛力扯出箭矢,箭矢带着鲜血,扯着创口一阵剧痛。
少年郎呲牙咧嘴的吼了一声,心中一股怒火升腾起来。
他用完好的右臂执刀,杀向城头上的东胡士卒,试图发泄一番。
城头上的东胡士卒,大多是凭着勇力登城,没什么组织。
而岳少谦此时正亲临城头,调度着兵马。
因而汉军的一举一动,有模有样,纵然东胡人悍勇,一时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而且汉军居高临下,推至城墙下的滚石,伏射而出的箭矢,都对城墙下的东胡士卒,造成了大量杀伤。
双方战了一会儿。
城头滚石、箭矢的密集程度,减弱了不少。
毕竟岳少谦只带了八千人驰援逐溪县,算上逐溪县原本的守军,也就万余人。
哪怕就地征兵,受城中粮秣限制,手中兵马也不会太多。
因而守军没能更替,体力极大损耗,无法一直保持着高强度射箭、投石。
好在第一波也杀伤了不少。
此时纵然力度弱上一些,也不至于让东胡人,能顺利登城。
少年郎也是庆幸如此,战到这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左臂的疼痛了。
配合着几名将士,他将一个东胡人,给硬生生从城头上推了下去。
那跌落城下的东胡士卒,无人理会,被人踩来踩去。
少年郎见此,心中有些激动。
这应该能算作他军功吧!
汉军纵然人少,但守城总归占据着优势。
尤其是守城最能发挥将领的能力,岳少谦调度有致,几乎将汉军将士们的战斗力,发挥到了极限。
反观东胡人,只是强行攻城,一直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所有参加进攻的东胡将士,几乎都是高度紧张,极度疲惫。
哪怕还未登城,也必须得精神紧绷。
少年郎见着己方好像占据些优势,虽然体能越来越不支,但手中长刀,挥舞的却是越来越起劲。
也许东胡人很快就崩溃了!
就像之前一样,只能鸣金收兵!
这样,逐溪县就又多守了一日!
少年郎又望了眼。
确实如此,那上百架脆弱不堪的竹梯,已经没多少人在攀爬。
少有见着三五个东胡士卒,还都是精疲力竭,连盾牌都举不动了,好像下一步就要一脚踩空,自己栽落地上似的。
忽然,少年郎又见着一员东胡勇士,竟是将爬在身前,几个精疲力尽的东胡士卒,给一刀砍了。
自己三两步登上城头,手中马刀如风,唰唰砍倒一员汉军士卒。
“好强.”
少年郎见此,不敢有所怠慢,继续与将士们杀去。
见有如此悍勇之士,竟有几个新募的士卒,心生怯意,想要退走。
岳少谦也不拦,更未派人堵截退路,而是直挺挺的立在原地,嘶声吼道:
“本将不会离开城头,伱们都回来决战!”
如此,还真就没人退走了。
那东胡勇士,此时也被岳少谦调度弓箭手集火,十多支箭矢破空而来,有两三支箭,正中其面门。
哪怕如此悍勇,也不过是他脑袋一仰,身子一倒,一个闪现来到了城墙下头。
最开始的几波箭雨,消耗了不少体力,城中的箭矢储备,也不多了。
但集火杀这种精锐士卒,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箭矢不足,落石倒是还不怎么缺。
内城都是些百姓,在运送石块。
还有一些青壮,抬着割制的石块,一看就知道是城中大户人家的台阶石。
“杀!”
少年郎见此,精神一震,不由得大喊道。
诸多汉军将士,也觉得是个好机会,往前近了一步。
登时,城墙上便是无数声惨叫,好些个东胡将士都无奈阵亡。
“推下竹梯!”
少年郎见机,赶忙趁着城头上没那么多东胡士卒的机会,与将士们合力推翻一架竹梯。
云梯太重,一两个人很难做什么,推翻竹梯还是没问题的。
竹梯少了,只凭着云梯,东胡士卒很难大规模登上城头。
自然也无法尽快形成突破。
哪怕汉军数量不多,东胡人也无法占据城墙,更别说占据门楼了。
一架、两架的竹梯被推翻。
城头上立时欢呼四起。
岳少谦更是勒令擂鼓,汉军将士们士气高涨,齐声助威。
不过依然有东胡士卒,顺着云梯而上。
少年郎见此,四下寻着了一根长矛。
长矛比之长刀,更好使一些,一旦刺到要害,即便当时不至于身亡,也很有可能造成重伤。
少年郎并不到前排,但拿着长柄矛,倒也不用靠的太前。
此时一名东胡勇士,拿着盾牌,登上城头。
他没有急着拿出兵刃搏杀,而是依然举盾,仗着且步伐灵活,不停的躲避、格挡。
打的很是耐心,只求拖延住城头上的汉军。
从而让身后更多的将士,也能够顺利登上城头。
他举盾格开一式劈砍,轻松之至。
眼见着又要有东胡士卒登上城头,忽的一个汉军士卒,弃了兵刃,猛地往盾牌上一撞。
尽管那汉军士卒稳不住身子,栽落城下,可那东胡勇士也没好到那里去。
人力猛撞之下,被撞得一个趔趄。
少年郎见此,猛然戳出长矛。
而事发突然,那东胡勇士完全来不及举盾,这一矛直接刺入其腹部。
东胡勇士连连惨叫着,弓着身子,往后退去。
前排一个汉军士卒,也是见机抽刀便砍,刀锋落在其面颊上,当场变出一个伏地魔,鲜血喷涌而出。
后面的东胡士卒,此时也登上城头。
但是毫无用处。
前排的汉军士卒挤在一起,长刀乱砍,后面持矛的少年郎与一应将士,也是用着长矛捅着。
登上城头的东胡士卒,在汉军的通力合作之下,变成了城墙下堆叠的尸体。
下面的东胡士卒,都不由得有些心怯。
来几个,死几个。
城头上顿时鼓声如雷,助威声惊天动地。
“胡狗不过如此!”
少年郎满脸的血污,众将士齐齐发威,城头上已经没剩几个东胡人。
可他猛然瞥见,一个躺倒在地上的汉军士卒。
看面容应当比自己大了不少。
但被一个登上城头的东胡勇士砍中,腹部血流不止,身体不断地扭动着。
整个人呼吸急促高频,嘴唇翕动着,努力想说些什么,却只有荷荷声,正在瞪大的双眼,逐渐失去焦距。
将士们都盯着云梯,盯着杀上城头上的东胡士卒,无人在意这些。
少年郎心中不忍,手中长矛一刺,给了友军一个痛快。
东胡人死伤不少,汉军也并非没有伤亡。
但随着天色渐晚,今日的逐溪县,终归算是守住了。
东胡军中,也响起了锣鼓声。
“我军胜了!!”
少年激动的扬起长矛,胸膛猛烈地起伏着。
他的身上满是血污,左臂的伤口好像恶化流脓。
但这些已经无法阻挡他内心的喜悦。
他情不自禁的微闭双目,回想起大战时的惨烈场景,心有余悸的同时,盘算起杀了几个胡狗,赚了多少军功。
噗——
还不待他睁眼,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与其同时,城头上也有数名汉军士卒如此。
东胡人虽是退了,但临退走前,还射了一波箭雨。
“收兵。”
岳少谦也鸣金收兵,开始统计战损,救治伤员。
轻伤不下城墙。
城头上的汉军将士,无不是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但在这股肃杀中,岳少谦还是能感觉到,士气有些低落。
三个月苦守,虽然守住了,但已经接近断粮。
而且看不到半个援军。
东胡人还直接筑了土墙,想要困死他们。
领军的更是南征北战,打的大汉节节败退的东胡大可汗。
岳少谦在城头上,踌躇两步。
忽而看向将士们,开口道:
“天下纷扰,大汉危在旦夕。”
“但别忘了,如今圣天子临朝,汉家儿郎总是不吝于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
“功名利禄,山河家园,将有待于你们的浴血奋战。”
“有人声称,东胡人勇武且悍不畏死,汉人显得庸弱温顺,无法硬战。”
“可是在这中原大地上,你们的祖先曾征战沙场,北逐胡虏!”
“庸弱温顺,无法硬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在这中原大地上,汉人绝不会输给蛮夷!”
岳少谦并不很擅长忽悠人,相比刘恪的话术,差了不少。
但下面没有人反驳他。
岳少谦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就足够让他们热血沸腾的相信,汉军不会输给东胡人。
“今日死伤了不少弟兄,要继续招募些青壮。”
“但本将可以保证,很快你们就不用继续熟悉这些新面孔。”
“陛下不日就会率军来援。”
岳少谦说完,将士们的低落心情,已是一扫而空。
在守城之战中,岳少谦已经建立了足够的威望。
以诚待人,对于战事如何,没有任何隐瞒。
而且临敌应变,出奇无穷。
统军更是号令严明,赏罚有信,与士兵共度甘苦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