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已然出海,快速往琼州赶去。
相比来交趾之前,舰船上多了巴尼汉、狄邯、傅玄策、士亥、雷兰五人。
金银粮秣不必多说。
就连兵马都不少反增,即使筛选一遍后,依然让汉军成功扩军五万。
除开留守交趾的兵马之后,刘恪手中足有九万大军。
比之来时,已经翻了一倍。
刘恪正带着士亥,在甲板上吹着海风。
“你是真的想死,还是逢场作戏?”
士亥确实是喝了毒酒,但却是当着汉军的面喝的,很快就有人上去催吐。
要真有一死了之的心思,应该早就死了。
“谁又想死呢?不过若是真的死了,倒也没什么遗憾。”
士亥将死亡说的轻描淡写,只是偶然间又望了眼交趾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士苏是你杀的?”
刘恪又问了一句。
在以孝治国的大汉,真正的弑兄杀弟,很少见。
却见士亥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干净利落的承认了:
“士苏多次向父王提议救援大汉。”
“他为人有些迂腐,若是真的继位了,他第一件事就是发兵救援大汉。”
“那就只能让他去死了。”
刘恪笑了笑。
“弑兄的名头,可不太好听。”
那种大汉必然败亡的局面下,士苏如果发兵救援大汉,固然让人动容,但着实没脑子。
下一个亡国的,肯定是交趾国。
往坏的说,士亥是篡改遗诏,逼死兄长。
可往好了说,他保全了交趾国。
有高让在前面上眼药水,东胡大可汗又年事已高,且八部内乱。
如果不是大汉突然绝地翻盘,交趾国哪怕不能趁着东胡内乱,开疆拓土,只是继续稳固国中,继续统治几十年,并不难。
“不好听就不好听吧,一个亡国之君,哪还管的了天下人如何看待?”
士亥笑的很洒脱,说着,还拿出了一封信。
“这是我兄长的遗笔,本是让狄邯发兵救援大汉,如今看来,倒也不算晚。”
刘恪默默收下,岂止不算晚,甚至恰到好处,要真是五年前发兵,大家一起凉凉。
他往狄邯的方向看去。
狄邯正在让夏不具处理着流矢所造成的的伤口,同时请教着发力技巧。
他那一拳,没让士亥吐干净。
还是后来赶到的夏不具,仔细分析受力之后,一个药囊砸下去,才让士亥彻底吐干净。
催吐,也是讲究医学方法的。
不仅要吐得干净,还得保证不伤及内脏。
“回了琼州,朕赐你百名宫女。”
刘恪向士亥许诺道。
无论是真是假,有了这封信之后,狄邯与刑徒军,就彻底和交趾国割裂开来了。
大汉直接拿来用,也不没必要有太多顾忌。
纵然士亥之前,另有将囚徒军化为己用的方法。
但在士苏遗书,与落实的弑兄恶名下,都将再无用处。
刘恪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交趾一行,最让朕惊讶的,不是张议平,也不是高让,反倒是躲在这一文一武背后的伱啊!”
士亥赶忙一拜:
“臣不敢当!”
不过再怎么不敢当,他确实是做到了亡国之君的极致。
不仅在势如破竹的东胡人手中,不惜背上昏君恶名,保全了交趾。
即使面对大汉兵锋,仍然留有多种手段。
乃至于最后宴会上的强势,将刘恪送进大牢,也做到了两面讨好。
一边,表现出自己的强硬,给了东胡、先祖、国民一个说法。
你们可看见了,哪怕汉军兵临城下,大军覆灭,我依然抵抗到了最后。
而另一边,大牢里还送了刑徒军和一员大将,也满足了大汉所需。
还用狱卒的郡兵,给刑徒军进行了恢复性训练。
不需要更多演练,就能直接投入到高州战场上,对抗东胡兵马。
至于刘恪要是没能从大牢里脱身,那就更有的说法了。
大汉只能和交趾结盟,士亥更是直接在绝境之下,保全了交趾国的完整。
见士亥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往交趾所在的方向,望了几眼。
刘恪不由得道:
“既然还有所留恋,为什么要走?”
士亥摇头:
“留恋是情理之中,毕竟是生活多年的故土。”
“不过,臣也是真的累了。”
刘恪道:“铜柱都倒了。”
士亥一笑:
“是啊,铜柱都倒了,交趾不复存在。”
当年马援征战南越,所立下的铜柱,曾言“铜柱折而交趾灭”,威慑无数人。
但并不利于大汉对交趾的掌控。
如果真的将交趾,视作大汉疆土,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从那时起,交趾虽然仍属于交州的一部分。
但只要铜柱在,就不算是真正的汉土,更像是附庸、属国。
这也给了士燮南逃建国的基础。
现在铜柱倒了,大汉的国都又暂时坐落在琼州,两地相隔不远,容易管控。
交趾很容易,就会彻底归属于大汉。
刘恪看着浑身一轻,自由自在的士亥,心中并没有尽取一州的喜悦。
他反而皱着眉头,沉声道:
“一州之地,当真这么艰难吗?”
“难。”
士亥眼中只有疲惫,极为肯定的道:
“举步维艰。”
饶是以士亥的能耐,也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一番操作,最后亡国,哪怕做的再漂亮,个人能力再强,也多少显得有些无力。
可士亥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他篡改遗诏,弑兄夺位,背负骂名,扶植高让,设下内应,暗藏囚徒军.
他做了许多事,自负瞒过了天下人。
但最后呢?
也只是在东胡兵锋之下,苦苦挣扎,苟延残喘。
天下大势如此,东胡不可当,想活多久,全看东胡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