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尼汉争辩道:
“那又怎样,国君乃天柱神托世,我们作为天柱神的子民,帮助国君,也是应该的!”
傅玄策语气又烈了几分:
“你爹想帮吗?”
“我爹.”
巴尼汉手中的长枪还硬着,但语气弱了几分,也有些不自信起来。
其实就这件事而言,他也没少和老爹争执。
他很清楚巴罗的态度,老爹并不想帮交趾。
“怎么?看你的意思,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你爹不想帮交趾抵抗汉军。”
傅玄策完全掌握了主动,完全看不出来扔被枪指着,吐字如珠:
“你爹不想帮交趾,巴木旦却想帮。”
“巴木旦不会让族中有两个声音,你的族人从众慕强,他必须要为交趾国,争取到足够的力量。”
“所以你爹就该死。”
“你爹死了,就没人能和他意见相左。”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你爹的想法和巴木旦不一样,说不定都已经在考虑着,暗中投靠大汉了吧?”
巴尼汉心中一惊,确实如此。
之前他没多想,现在仔细回忆起来,近来老爹有好几天,都是在首领家里过夜,像是在密谋着什么一样。
难道就是投汉的事宜?
结果事泄被巴木旦知晓,然后巴木旦狗急跳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
只是他心里,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接受傅玄策的说法。
也不愿意真的接受父亲,就这么被巴木旦给杀了,于是不断试图说服自己:
“那不止我爹!”
“族里还有其他的一些个首领,也不想帮助天柱神!”
“他们可是首领,地位比我爹高,巴木旦为什么不杀他们?!”
“他们?”
傅玄策一声冷哼: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能活过今日?”
“嗯?”
巴尼汉愣了愣,不能理解,去赴宴而已,怎么就不能活了?
傅玄策开始自问自答:
“让你们出兵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树敌。”
“让大汉彻底成为你们的敌人,让你们仇恨大汉。”
“到时候,无论你的族人,是不是天柱神忠诚的信徒,都会与大汉为敌。”
“这就附和了交趾国的利益。”
“假设首领们去汉军军营之中,赴的是一场鸿门宴,全都死了,剩下的族人.”
“会不会与大汉为敌?”
“会不会仇恨大汉?”
巴尼汉听罢,手中的长枪已经有些松动,心中挣扎:
“是这么个道理.”
可他又紧了紧长枪:
“可汉帝如果设下的是鸿门宴,不就相当于要和我们为敌吗?”
“那我们与汉军为敌,这也没错!”
“啊哈哈哈!”
傅玄策长笑一声:
“可如果是你们的首领,要将这场酒宴,变作鸿门宴呢?”
“如有几人,在宴会之中,趁着众人酒酣之时,痛下杀手,局面会如何?”
“这”
巴尼汉刚想说,怎么会有人如此不智,命都不要了。
却又犹豫了一下,脑中浮现了平日里去长山圣地中,祭拜天柱神的一幕幕。
想起族中一些人对天柱神的狂热,以及父亲以往跟他说过族人在战场上为天柱神而战,舍生忘死的事儿。
他觉着,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确实有人会为了狂热的信仰,而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生命。
傅玄策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几丝蛊惑:
“如果首领们都在鸿门宴中死了,剩下能够带领南越族人的,是谁?”
“勇士巴罗?”
“可他死了。”
“巴巴木旦?”
巴尼汉心中骇然,如果说之前只是觉得,父亲的死有五成可能,是巴木旦做的。
现在却变成了七成。
傅玄策散发着一种自信的气场,嘴角微微翘起,继续道:
“如果族中也有不少人死了,再结合首领们在赴宴时遇伏身亡的消息,你的族人们,会仇恨谁?”
“会找谁报仇?”
巴尼汉看了眼手中的长枪,想都不用想,族人肯定会和他刚才一样的想法,直接找汉军报仇。
这样,就合了巴木旦心意,正好让族人为国君作战,从而达到抵御汉军的目的。
傅玄策猝不及防打断巴尼汉的思考,冷不丁问了句:
“你会为你爹报仇吗?”
巴尼汉面露果决之色,握着长枪的手无比用力,狠声道:
“那是自然!”
见此,傅玄策直接往前走了几步,胸口顶着枪尖。
枪尖都快要戳破衣衫,刺破皮肤,他却直视着巴尼汉的双眼,凛然如山,无所畏惧:
“你,就是这么给你爹报仇的?”
巴尼汉手中彻底一松,长枪落在了地上。
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垮了一般,心中的情感不带有一丝隐藏。
毕竟他才十六岁。
刚死了爹,母亲又下落不明,族群的未来也极为堪忧,还被裹挟着和汉军为敌。
他作为一个少年,做不了太多事,实在无助。
不过他就哭了两三声,宣泄了一番情绪,便停止了。
他猎了鹿,虽然没有凿齿漆牙,也没有文面,但已经算得上成年人了。
巴尼汉再度捡起长枪,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
“找巴木旦。”
“不饿吗?”
傅玄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刚才还被枪指着,命悬一线。
咕噜——
巴尼汉的肚子适时响了起来。
猎鹿是极为耗费体力的活儿,本来他就打算着,把鹿猎回来后,让母亲做一顿鹿肉饭,好好吃上一顿犒劳自己。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巴尼汉怔了怔,这句话他知道,所以他去汉军市集里买了长枪。
傅玄策道:
“你能找到巴木旦吗?”
巴尼汉也觉得刚才有些上头,羞愧不好意思:
“找不到。”
“你能劝服被巴木旦裹挟的族人吗?”
“不能。”
巴尼汉摇了摇头,他人微轻言,还没猎鹿成年。
真要说话有分量的话,躺在地上的尸体指不定就是他自己的了。
“你打得过巴木旦吗??”
“打、打不过”
巴尼汉更是无言以对,刚才太鲁莽了。
傅玄策指着楼下:
“那你还不去把鹿宰了,先填饱肚子?”
巴尼汉觉得这好像也不太对,但傅玄策的话,就好像能蛊惑人心一样。
于是乎,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了傅玄策的指挥,下楼取了鹿。
随后用插死老爹的匕首,把鹿剖了,清理好,放入铜鼎烹煮。
巴尼汉趁着烹煮的时间,用匕首的柄部,对着牙齿重重一敲,敲了两颗牙齿下来。
见着手里带血的牙,他露齿一笑,这下彻底成年了。
他赶忙着来一个罐子,罐子里装有止血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