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巴尼汉总有一种想法。
那什么天柱神托世,只是托词。
历代国君想要稳固交趾国的统治而已,根本没把他们当做子民看待。
有了战事,就号召他们出征,将他们当做耗材一样对待。
所以巴尼汉对汉军也没多少好感。
都是汉人,能有什么差别呢?
巴罗见儿子如此,安抚了几句:
“好了,去拿几张鹿皮,是真的是假的,去看看不就行了。”
“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能活着就挺好了。”
“那我去了,要是汉军里有铁枪卖,就好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巴尼汉偶然听说的一句话,他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想要猎鹿,想要断发文身,鹿角矛还不够,用上汉人的铁枪,肯定更容易。
到时候一口气猎上七八只鹿,他就族中最勇猛的男人!
“市场就在山下的话,可以吃了再走。”
巴尼汉的母亲,则在这时,端来了一盆粟米饭。
他们家种植的是粟米,虽说没有日南郡的良田里,那么粒粒饱满,但有赖于交趾国得天独厚的气候、土壤,也还算收获不错。
巴尼汉闻着味,就心动了,也不顾烫,当即抓着吃起来:
“好香啊,要是能买着铜鼎就好了,煮起来肯定更香。”
首领上次就趁着赶墟的时候,买了口铜鼎,煮起东西来,格外香甜。
他也不是没想过买一口。
但是县城里的商人,一见是从山林里来的南越人,立马变了脸色。
但凡是汉人手上才有的东西,必然价格高昂。
巴尼汉的母亲,看着巴尼汉吃完了粟米饭,露出了笑容。
她嘴里缺了一颗牙。
这是南越的另一种习俗,凿齿漆牙,也就是拔牙。
巴尼汉望着母亲的笑容,不由得想起,据族里人说,母亲年轻时,相当漂亮。
甚至比那些汉人的女子,都要好看百倍呢!
“就是没有汉人的女子,那么会打扮。”
巴尼汉在心里盘算着:
“要是汉军还卖布匹就好了,买点儿花色好看的布匹,缝制成衣服,母亲一定更漂亮。”
临行前,巴罗又多叮嘱了儿子一句:
“记得买点盐。”
巴尼汉点了点头,盐是每次赶墟时,必须买的东西。
只是那些汉人奸商,都给他们卖的是粗盐。
又大又粗,苦涩无比,难以下咽。
偏偏不买又不行。
也不知道大汉朝廷的盐,能不能好上一点。
价格只要不太贵就行,只要能稍微精制一下,就好了。
算了,巴尼汉晃着脑袋,他也不指望,汉人会对自己有多好。
交趾国几百年来,还不是这样,何况是头一次进入交趾的大汉呢?
能在山脚下,买些价格适中的必需品,少走些路,就不错了。
巴尼汉倒不是怕走路太多,南越土著走在山林里都是如履平地,脚程相当不错。
但想着走上大老远,就为了专门去给汉人宰,心里总不是滋味。
很快,巴尼汉就来到了山脚下。
他算是来得早的,附近基本没几个同族。
不过汉军比他起的更早,还未靠近,就能听到营中传来齐整嘿哈声,应该是在训练。
巴尼汉的目光,则是停留在看守大营的汉军士卒身上。
具体来说,应该是其手中的那杆长枪。
“气势好足.”
巴尼汉估计了一下,这样的汉军士卒,他应该能打两个。
他走了过去,那员汉军士卒有些警惕的望着他。
“我是来买东西的。”
巴尼汉用的是南越口音的汉话,说的倒也还行。
新时代的南越土著基本都能说汉话,不然是要被时代淘汰的。
“那边。”
汉军士卒指了指路,贸易的地方不在大营之中,而是在旁边。
真要在军营里,估计这些南越土著,也不太敢进去。
巴尼汉却没有动,干脆的挑了一张鹿皮。
他将鹿皮递上,又指了指士卒手中的长枪:
“跟你换。”
嘶.
那汉卒猛然心动了一下。
这张鹿皮,可不便宜。
如果放在坊市里,少说也值一贯钱。
要放在孝武皇帝发明,白鹿皮币时,只怕更贵,那时候一张鹿皮能值四十万钱!
而一杆长枪才多少钱?
也就枪头用上了铁,需要精心打造,完全比不上刀、剑。
而人家拿鹿皮来换,简直血赚!
心动固然心动,但这员汉卒还是很有原则的。
他耐心解释道:
“这张鹿皮,起码能值一贯钱,哪怕有些破损,换上一杆长枪,也绰绰有余了。”
是吗?
巴尼汉按往常的经验想着,上次他将一张鹿皮拿去县城换,也就换来几罐盐。
那汉卒看着鹿皮,有些出神,见巴尼汉还不走,咬牙道:
“快滚!交易市场在那边!”
“哦”
巴尼汉这才回过神来。
他惊讶的倒不是鹿皮的价格,其实被汉人的奸商坑,他也有感觉。
但在县城里,他无亲无故,就算被坑了,也没人管。
吃了亏,只能自己憋着,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