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母亲,怎么会对自己又存着爱又存着愧疚的儿子说出这种话……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她也说了出来,福鼎鼎苦笑一声,“我倒是希望她有难言之隐,但就算有,她也不愿意跟我说啊,我能怎么办?可以怎么办……”

福鼎鼎始终记得那天,她面色恬静地坐在他对面,裹得严严实实,他谨记肇倾期的嘱咐,放诚了心打算和她好好聊一聊,听听她怎么说。

结果,李矜睿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开门见山就是让他遗忘她吧。

他有新的家庭了,要去德国定居了,要过新生活了,这次回来就是想好好告别。

他当时什么反应?

先是心撕裂般的痛,紧接着自我怀疑,然后是麻木,自嘲他失眠了一夜,想着准备了一晚上的措辞,却通通憋死腹中。

她说想好好告别。

他觉得可笑,他们都多久没见面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告别有什么意义?反而像跟刺,挑起结痂块,新的血又流了出来,抓心挠肝的痒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疼。

他疯狂耻笑着自己,原来,期待这场见面的,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这些想法一直持续到他坐在考官面前,整个脑子都要被挤炸了也想不出他问出的问题,明明那个答案,他可以脱口而出的。

李矜睿时隔那么多年,对他的影响还是那么深大,他像条肺鱼,以为自己可以在贫瘠和干旱中存活,却没想到它本质上还是条鱼,它总离不开水的啊……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窒息,却又感觉解脱了。”福鼎鼎绯红的眼眶湿润,一字一句地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真的。”

做条鱼太累了,他还是举手投降罢了。

什么如荼的执念,什么如丝的想念,再深的牵绊又怎样,反正现在他不再需要靠着这些过活。

生活总要继续,何必泊停过去。

“所以,我不打算追问什么了?也不想再萎靡下去,我还有自己的生活。”

福鼎鼎顿了顿,“她已经彻底脱身苦海,我也该向前看了,有些时候,太过执着不过是自我困扰,没有一点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