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洗澡,得去连着招待所的澡堂,那里好像是专门给求是杂志家属服务的,招待所的客人也可以过去洗,费用另算。
总之情况与陈凡之前的想象相去甚远。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来了就先住下,其他的等明天何青生到了再说。
……
第二天,3月14日。
陈凡起了个大早,先去看一直惦记却总没空去看的升旗。
天刚蒙蒙亮,两位战士便从天安门里走了出来,前面一个领路,后面一个扛着国旗,人少,但庄重。
以前升旗手只有一个人,名字叫胡其俊,本身是海子里供电科的一个普通电工,后来还负责过驾驶天安门的小电梯,经常碰见李先生他们,但他跟谁也不说,就突出一个嘴严,后来记者采访时就特别得意。
51年国庆节的前一天,科室领导通知他从第二天起要担任升旗手,从此他就成了“专业旗手”,但平时工作不变,这一干就是26年。
直到77年5月1日最后一次升旗,之后便由两名卫戍部队的战士承担起升旗任务。
便是此时陈凡看见的两人。
他们一个领路、一个扛旗,到了旗杆围栏前,先一个爬过去,另一个将旗帜递给他,再自己翻进去。
此时的旗杆基座还有一米多高的汉白玉栏杆,四周围起来,一点缝隙都没有,所以要升旗就要翻进翻出,直到90年换旗杆,才增加了出入口。
陈凡趴在栏杆上给他们喊加油,两名战士年纪跟他差不多,闻声转头笑了笑,一个蹬着底座边上的配电箱盖,爬上两米高的基座。
等他挑好站立点站稳,另一个便将国旗递上去,上面的将旗杆捆在绳子上,再跳下来打开电源开关,将国旗升上去。
升旗的时候,除了陈凡,还有不少早起的游客围观。
不用谁起头,随着国旗上升的那一刻,大家都自觉行注目礼、唱国歌。
尤其是几个新报到的大学生,抬头挺胸激动得满脸通红,自豪感满满溢出。
直到国旗升到顶端,初升的阳光洒在旗帜上,大家发出一阵欢呼声,这场不正规的升旗仪式才告结束。
陈凡看着两个战士从围栏里翻出来,挥手告别之后,转身去了纪念堂排队。
从纪念堂出来,已经是8点半,他想了想,都来了这里,能不去大栅栏看看?
便又去菜场买了点菜,跑到师父家里做了顿饭。
一上午就这么晃了过去。
等他中午回到招待所,正好看见何青生和秘书长许启珍拎着包进门。
陈凡赶紧跑过去,“何主席、许秘书长,你们总算来了。”
许启珍笑了笑打过招呼,“叫许姐就行。”
随后继续办手续。
何青生转身看着他,笑道,“跟他们见过面了吧,感觉怎么样?”
陈凡走到他跟前,满脸严肃地说道,“感觉很好!”
何、许两人相视一眼,就知道里面有问题。
很快办好入住手续,不出意料,何青生与陈凡一间房,许启珍是另外一间,室友估计是其他省来的作协女干部。
她先回房放下行李,转身就去了陈凡他们房间。
房间里面,何青生一边脱棉袄,一边向陈凡询问,“感觉很好?怎么个好法?”
陈凡提着水壶给两人倒茶,操着一口方言说道,“你们去看过没有?我是说作协办公室。”
何青生摇摇头,“没有,我们是直接从火车站到这里,今天是最后一天报到,其他几个省的同志也会赶过来,明天才正式开会。”
陈凡端着茶走过来,笑道,“我倒是看过,文联、作协、戏协……,一大堆单位都挤在几间木板房里面办公,说是要重建,这怎么重建嘛?”
何青生眉头微皱,眼里若有所思,过了好几秒,才问道,“条件很艰苦吗?”
“这不是艰苦不艰苦的事。”
陈凡将两个茶杯放在茶几上的两人手边,后退一步坐在床上,笑道,“说句犯错误的话,前天我还去看了一眼道协,哦,就是道教协会,人家日子虽然过得苦一点,但好歹有个正儿八经的楼房落脚。
当时我还在想,同人不同命,他们的日子跟咱们没法比。结果等我昨天来报到,好嘛,竟然比人家还不如,就几间木板房,大家都挤在里面办公。
厕所、食堂都要借别人单位的用,别的什么东西也都没有。”
他说着两手一摊,脸上的笑容愈发古怪,“就这个样子,还喊我们过来开会,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开会的地方在哪里?以作协的条件,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等陈凡说完,何青生又和许启珍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惊讶。
江南省作协分会复建的时候,省里给了很大的支持,不仅拿出文化招待所专门用于开会,办公楼也是腾出了两栋小楼专用,不需要再跟《江南文艺》杂志社挤在一起。
再听听陈凡说的,没想到总会的条件竟然这么差?
过了一会儿,何青生眼里闪过几分了然,显然是想明白了什么。
他端起茶杯吹了两口气,低着头轻声说道,“条件艰苦点就艰苦点,我们当年也是从艰苦日子过过来的,现在好歹能安稳工作,还有何求嘛。”
陈凡眉头轻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心里正奇怪他的态度。
可毕竟是智力超过普通人的,他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眼睛都直了。
他们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何青生抬起头,正好看见陈凡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暗暗称赞,随即笑道,“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陈凡打了个哈哈,没有再说话。
倒是许启珍看了看两人,眼里若有所思,“总会这是在韬光养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