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皇后了,骂她甚至打她,她就只能哭,哭完后继续关心他。
一开始还担心她会找家人哭诉,后来发现想多了,这個蠢女人居然担心她父亲对天子观感变差,于是默默咽下委屈——在如今这会,一个封疆大吏可能真的对天子没太多敬重了。
南风吹来,皇后额前的秀发被轻轻拂起,露出了微红的双眼。许是害怕被天子发现,她悄悄避开了,挤出笑容,道:“陛下,夜风有些凉,该回去歇息了。”
司马炽不屑地嗤笑一声,抬头仰望星空。
夜空澄净无比,星月低垂,矮得仿佛伸手就能摘到。
如果能飞上天就好了,跳出这个牢笼,然后去长安、襄阳、建邺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哪怕也有风险,可总比留在洛阳强。
朝中全是奸臣!
他的抱负难以施展,没人理解他的焦虑,让他成了孤家寡人。
有时候都在想,大晋朝究竟还有几年国祚。
有时候甚至惶恐,他会不会成为亡国之君。
都说亡国之君昏招迭出,但正是因为看到了最终的结局,明白不折腾也是死路一条,那么还不如放手一搏,万一出现奇迹呢?
汉献帝那种老实得跟鹌鹑一样的人,他压根看不起。
明知曹氏最终会篡位,却只能玩玩衣带诏之类的小把戏,不敢真刀真枪与权臣翻脸,到头来不还是丢了江山?
但他又有些迷惑。
洛阳城里有权臣吗?好像真没有。甚至连一个远远操控朝局的霸府都没有。
许昌那位压根不关心朝堂,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看吧,我都懒得清洗朝堂,结果朝臣们还是不把你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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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畜生!司马炽一拍案几,酒水四溢。
“陛下!”梁兰璧担忧地看向他。
“邵勋看不起朕,朝臣看不起朕,你也看不起朕么?”司马炽怒视皇后,质问道。
皇后捂着嘴,无声抽泣。
有宫人匆匆前来,低头垂目,不敢多看,只禀道:“尚书令庾珉、给事中乐肇请求入觐。”
司马炽先是一愣,继而大怒。
这么晚了,还没离开宫城,显然是打算彻夜办公。
你们什么时候如此勤勉了?
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新主献媚?
不,邵勋算什么新主?他不配。
齐王冏、长沙王乂、成都王颖、东海王越,哪个实力不比他强?哪个名气不比他大?
司马炽脸色变幻许久。
梁兰璧担忧地看向他。
司马炽冷哼一声,道:“让他们上来。”
宫人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二人先后上了高台,躬身行礼。
司马炽懒得起身回礼——按制,尚书令已经是宰相级别的高官了,对天子奏事叫“坐而论道”,行完礼后,天子要回礼。
庾珉仿佛没注意到天子仪礼上的欠缺,只道:“陛下,新近升授官员名单已拟定,共五十三人,曰——”
“够了。”司马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庾卿乃陈公长辈,想必尽心做事了,朕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