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举可惜地说道:“这等好汉,竟无缘一见,可惜可惜。”
徐世绩摸着络腮胡子,微笑说道:“贤兄要想见他,也容易,俺正要率部进城,贤兄既已来了,何不一道进城?且入城中,摆下酒宴,咱们今晚痛饮一番。”
周文举眼珠转了转,推辞说道:“韦城县城,是县吏献给大郎的,俺寸功未立,怎好进城。”
徐世绩笑道:“贤兄此话,不见外了么?我等皆兄弟也,何分彼此。况乎贤兄本韦城人,於今还乡进城,理所当然。”
周文举率部赶来,为的正是指望能沾下徐世绩的光,在韦城县内外大肆掳掠一通,乃不再推辞,豪爽笑道:“好!既然大郎这般说了,俺就厚起脸皮,进城看看。”叹道,“大郎,说来俺也是好久没有进韦城县城了,许多的亲眷朋友都是好久没见,也真是想了。”
便众人上马,徐世绩与周文举并辔而前,余下众人随从於后,还向韦城县城而去。
周文举的随从有人折回,去唤周文举带来的喽啰也来入城。
刘胡儿先行一步,赶去通知徐世绩的部曲继续进城。
另有一人,便是护从李善道左近的高丑奴,应了李善道的悄悄吩咐,亦抢先一步,回到了与罗孝德等部一同在城外暂作戒备的本部部曲中,二话不说,直接找到了高曦,且也无须多言。
献城的县吏和豪强,仍在城门外等候。
徐世绩、周文举等到后,抢着入城的喽啰们让开道路,县吏、豪强加入跟随徐世绩、周文举的队伍,共入进了城中。
到了县寺,徐世绩先下达了四道命令,一道是,禁止抢掠献城的诸县吏、豪强之家;一道是令刘胡儿引人去检核县寺库房里的各类库存;一道是令聂黑獭负责城内、城外的警戒,严禁喽啰放火;一道是遣派了十余个小头领,各领些喽啰,分下各乡,召各乡的冠族来见。
安排妥当,县寺大堂上,献城的县吏们已备好了酒宴,歌舞女成排地列在堂下,歌起舞动,酒菜传上,於是众人举杯相饮。
酒不过两三杯下肚,县内各处已是喧杂四起。
起初喧杂声尚不太大,随着进到城里的徐世绩部、周文举部的部众越来越多,喧杂声渐已如潮涌。妇人的哭喊、孩童的哭叫、狗的群吠,如似波涛,一波波涌来不绝。
只见那传菜的县寺仆隶、堂下歌舞的女伎,包括堂上在座陪酒的县吏、豪强们,个个都是神情惊惧,人人皆是频频外顾。李善道转目主位上坐着的徐世绩,却见他神色如常,再转顾坐在左边上首的周文举,与徐世绩相同,也是毫无异色,不断举杯,欢快痛饮。
妇人的哭喊实在凄厉,孩童的哭叫令人恻隐,满城的狗叫使人心烦意乱,李善道如坐针毡。
尽管是已经下了狠心,尽管是已经经过了濮阳、离狐这两遭的掠城,可至少那两次掠城的时候,没有像同今日,居然在县民四下被掠的惨声中聚坐饮酒!
他忍之再三,实在是忍不住了,按住案几,霍然起身。
徐世绩举目视之,笑道:“怎么?二郎,你也要给周贤兄端两杯酒么?”
却罗孝德等几个,正在和周文举喝酒。
李善道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不能说出,如鲠在喉,恰好瞥见高丑奴匆匆地从院中过来,遂乃勉强说道:“大郎,我适才吩咐丑奴了件事,他过来向我回报了,我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