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跛蹄答道:“俺俩下来时,还没关。”
李善道吩咐秦敬嗣,说道:“三郎,你多带点人,再去买些酒肉。”
秦敬嗣便喊上焦彦郎等,都把刀、棒绰住,再去野市买酒肉。
王须达自告奋勇,带了四五个本伙能打的,跟着一起去了。
倒由此事,让李善道想到了谷中的安全问题。他想道:“虽是徐大郎给寨里定下的十条山规中,有‘欺侮同类者斩’这一条,可几千杀人放火的强人聚住寨中,总有那胆大包天的,非山规可以约束。我这山谷,日后却须得无论白天、夜晚,都得派人站岗值勤才成。”
想到就做,这站岗的制度,从今天就开始。
他决定等秦敬嗣、王须达等回来,就安排下去。
徐世绩给他送寝具、家具的时候,顺道把十条山规也给他送来了。
当时忙着干活,李善道未有细看,这时安置好了张伏生,他去住屋,拿了山规出来。
细细看之,见山规十条规定的是:泄密者斩;抗令者斩;临阵脱逃者斩;通敌者斩;给敌引路者斩;私吞缴获者斩;欺侮同类者斩;欺辱妇人者斩;临战有功者赏;扩张山务者赏。
与其说是十条山规,不如说是八斩条、两赏条。
一个个的“斩”字动心怵目。
李善道看罢,暗道:“徐大郎这是在用军法约束寨中。”将这十条山规与诸人读了一遍,说道,“这是徐大郎亲帮翟公定下的本寨之十条山规。兄等务要把之牢记了。一则,再遇别人抢咱,咱就可依此山规,大胆还手;二来,我听徐大郎说,寨里有专管这十条山规的执法,主其事的是翟公的从子翟摩侯,凡触山规,落到他手里的,概杀不饶,咱们却须得遵守这十条山规。”
诸人应诺。
李善道收起山规,视线转向了那个跟着程跛蹄、张伏生一同来的胡人。
这胡人在边上已经卑躬屈膝地站了半晌,却也不是生人,正是前几天劫的那个胡商康三藏。
“你怎的来了?”李善道问道。
康三藏满脸堆笑,弯着腰,毕恭毕敬地说道:“徐郎君令老奴来服侍阿爷。”
“好好说话。你到底为何来了?”
康三藏应道:“是、是。”说道,“徐郎君今日有暇,问了问俺杜伏威、李子通等豪杰们的事,问完了后,便令老奴来寻阿爷,令老奴先在阿爷这里住下。”
原来是徐世绩把想问的事问完了康三藏,但不知何故,还不放他走,也不杀他,但又没地方安置他,於是就把他打发来了李善道这里。
李善道点点头,却见也没人押送他,只是他与他的那小奴两人来的,便笑道:“你怎不趁机逃了?却这般老实,真的奉大郎的令,来我此处?”
康三藏干笑说道:“阿爷请莫调笑。老奴虽是商贾,亦知信义的!徐郎君恕俺不杀,恩深情重,老奴报恩尚且不及,怎会不辞而逃?”
“你这老胡,说话不老实。”
山中山外都是瓦岗的部曲,一座寨门,数道关卡,不说固若金汤,也是插翅难飞,这康三藏就算想逃,他也逃不走,亦因此,徐世绩放心让他独自来见李善道。
这康三藏是个商贾,从江南到北地,走过的地方不少,李善道却也有意问问他,如今各地的义军形势都是何样,因戏谑地说了他句后,没再多说,令道:“好吧,既然是大郎的吩咐,你就且先在我谷中住下。唯我这谷中是刚收拾好,没好屋舍给你住,委屈你这位巨商了。”
康三藏说道:“阿爷英雄了得,那位锏杀了张铁叉的猛士,古之关、张!能为阿爷牵马坠蹬,不知是老奴几世修来的福气!休说没有好屋舍住,老奴纵雨里雪里,侍候达旦,亦是甘愿!”
“不愧是个巨商,口舌果然灵便,不过你雨里雪里这话,你说对了。今晚,你还真只能露宿野地了。”
茅屋、窝棚是按人头搭建的,今天搭起的这些茅屋、窝棚,每个都有主了,全已安排满。康三藏和他这小奴,今晚确是只能在谷内野地上睡上一夜。相比性命,这是小事。康三藏连声应道:“老奴此前走商时,风餐露宿,都不在话下。阿爷请宽心,老奴哪里都能睡得!”
大约等了一两刻钟,高丑奴回来了。
他不是一人回来的,另有两人与他同来。
一个是刘胡儿,另一个不认识。
刘胡儿介绍了那人与李善道,是个医生。
叫了这医生去给张伏生治伤,他问李善道,说道:“二郎,大郎听说你的东西被人抢了,十分生气,令俺来问一问,抢东西的可知谁人?”
李善道把刚才问知的话,与他说了说,说道:“怕是难以查到是谁。”
刘胡儿把他说的话记下,说道:“咱的东西也敢抢!熊心豹子胆!能不能查到,总得查了才知。二郎,大郎令俺转告你,你是才来山上,寨中的喽啰们多还不识你,因这般胆大妄为。日后若再碰见这等胆大包天,敢犯山规,抢劫你的,只管报大郎名号,将之抓下,扭送法堂。”
刘胡儿瞅了瞅点头哈腰、向他行礼的康三藏,说道:“二郎,这老胡儿与你说了吧?大郎令他先来你处安置。”
“说了。请大郎放心,我一定把他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