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十年,隋灭南陈两年后,江南爆发了一次叛乱,尽管被平定了,可这次叛乱波及甚广,几乎是江南各地俱叛,平叛的过程长达一年,遂为加强对江南的控制,隋文帝於开皇十八年,下了一道诏令:“其江南诸州,人间有船长三丈已上,悉括入官”,认为船长三丈以上,便可能聚结奸党,因禁江南民船不能太大。但是这道诏令,正如文帝在开皇十五年所下的那道“收天下兵器,敢有私造者,坐之。关中、缘边,不在其例”的诏令一样,所限制的只是部分地域,即江南地区的民间船只之大小,对北方的民间用船并无大小之限。
当下的造船业已是相当发达,今上,即杨广又大耗民力,开凿了通济等渠,向洛阳输送天下粮货,故北方水道上所用之商船、民船,大吨位的常可见之。
通济渠西北起荥阳境内的板渚出黄河,东南达江都郡北界的盱眙。
江都郡就是扬州,大业初年,杨广改州为郡,扬州随之改名为江都郡。
这位从扬州来的巨商,在盱眙启程时,租的就是北方民用的大船。
这船客货两用,长一二十丈,能载人数百,装货致千石,单只操船的船工就有数十。
这天快中午时,蓝天白云,波光粼粼,飞鸟低掠,舟船如流的通济渠阳武地界的渠道上,在岸边的绿树、垂柳下等了半天的徐世绩、单雄信等终於等到了这个巨商所乘的此船。
远望之,间杂在众多客船、货船、渔船中的这艘大船,真如一头巨兽也似,张满了风的诸帆高耸入云,划开水面,破浪而前,所航经处,被它经过的那些船只纷纷的转舵让避。
於其船后,牵着一艘小船,系备万一遇难时所用,——只这艘小船,就不比那些让避的船小。
单雄信大喜说道:“船来了!贤弟,动手吧!”
徐世绩比单雄信年轻得多,却比单雄信能沉得住气。
他摸着络腮胡子,朝远处的水面上望了望,找见到了两艘黑篷的小船,见那两艘小船已掉转方向,迎着这艘那巨商所乘之大船划去,乃才应道:“好,动手吧!”
费三郎、魏夜叉等头领,领着喽啰,蜂拥下到岸边,分头跳上靠在岸边的一二十艘渔船。
渔船上早有渔民等待。一声令下,渔船齐齐发动,离开河岸,朝向那艘自东而来的大船行去。
徐世绩紧盯着那艘大船,余暇兼顾费三郎等乘坐的这一二十渔船,耐心的候了约一两刻钟,眼见得那大船已近,费三郎等所乘之渔船,也都慢慢的接近了这艘大船,摇了摇手里的鹤翎扇,与单雄信说道:“贤兄,可以鼓噪矣。”
单雄信扭过头来,喝令留在岸边树下的其余部曲们:“赶紧的,给俺嚷起来!越大声越好!”
留下的部曲比上船的部曲多,还有三四百人,有的敲锣,有的打鼓,吹口哨者有之,大声叫嚷者有之,便就喧嚷了起来。数百人这么一喧闹,动静很大,那巨商所乘的船离岸边虽然有段距离,船上的人也能听到。便有仆从急忙船舱里寻到那巨商,禀报与之。
那巨商出来,到船舷边,举目眺看,望见了单雄信、徐世绩等,一看是数百汉子聚集岸上,再看这数百汉子鼓捣出来的动静,明显是冲着自船来的,揉了揉眼,看得更清楚了,又看见这数百汉子不但是在吵闹嚷叫,还抽出了刀,或者拿着矛,乱挥乱舞,这巨商登时慌了起来,连声说道:“不好!不好!必是瓦岗的强盗来了!”一边催促加快船行,一边令去请张铁叉来。
不待他请,张铁叉已至。
这巨商说道:“张大郎,你快看,那河岸树下,聚了数百大汉,舞刀弄棒的叫嚷,必是瓦岗的强盗。啊呀呀,他们劫俺来了啊!”
张铁叉望了一望,哼了声,说道:“咱在船上,他们在岸上,便是瓦岗的强盗,又慌什么?”
话音未落,听见驾船的船工向船外喊叫:“你们干什么?快些划开,再靠前些,撞翻你们了!”
巨商和张铁叉顺声看去,见是一二十艘渔船,错开那些让避他们这艘大船的船只,逆其道而行之,正往船的两边靠来。却这一二十艘渔船,不必说,自即是费三郎、魏夜叉等乘的渔船了。他们趁着巨商、张铁叉等的注意力被岸上吸引走的机会,悄摸摸地靠近了过来。
既然是费三郎、魏夜叉等的乘船,当然不会因为船工的吓唬就把船划走。
相反,更快的向船两边靠近。
巨商和张铁叉看出了不对。
张铁叉的手下纷从舱中奔出,按其命令,分作两股,执仗兵器,守在了船的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