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也瘦了。是啊。”刺刺苦笑。在谷口那遥遥一瞥,她心中只有某种不敢触碰的恐惧,直到此刻,她才能恍然忆起他变得那般单薄的身形。
秋葵微一沉默,坐下来:“你能不能好好与我说说,为什么一直不与我们半点消息,这许久以来的事情,青龙教埋伏他们师徒二人的真相,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现在又知道了多少?你在那,到底与他见面了没有?”
刺刺便也坐下来。她从怀里取出那只扯散了的、染血的同心结。“我觉得,青龙谷里发生过什么事,我现在应该都知道了。我若能早见到他的话……”
她抚了抚手里的同心结,仿佛抚到了那一天的他的狼狈和痛楚,“……不会是现在这样……”
这个晚上,两人就着冬夜里一床渐渐偎热的棉被,互诉了许许多多这数月里未能交换的故事,虽则每说一段便互相提醒着该睡了,可还是说到了四更天。睡意朦胧起来,安静了片刻,刺刺还是睁开眼睛。她本来是个很好睡的人,不管在哪里,在什么情境,都不大可能失眠,更别说似今日这般赶路乏累。可这些日子以来——自青龙谷出事以来——她却已习惯了每个夜里睁着眼睛,想着那些即使反反复复地想也无法改变的事,无法入梦。她好像慢慢懂了那个心里总是装着很多事的夏琰的复杂心境,可又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再抓不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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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坐起身来。怎么睡得着。在听秋葵说过了那么多夏琰伤势如何狰狞的情境,她怎么还能睡得着。她小心翼翼地披了件衣下床,蹑手蹑脚地拿过桌上并未吹熄的黯淡灯火,往这屋里翻找。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要找到那件东西,才能证明——他不会因发生的这一切记恨她。
可是——没有啊。
她在一阵冬夜极沉的寒意里裹紧自己,颓然坐下。五更过了。天还是那么黑,一点儿光亮都看不见。
忽身后秋葵声音:“你在找什么?”
刺刺吓了一跳,忙回头道:“我吵醒你了?”
秋葵并没有起身。她早就看见了刺刺翻箱倒柜,只是没出声打断她,直到她好像累了,坐下来,她才开口。“没有,我……也睡不太着。”秋葵道,“你找什么,要是没在抽屉里,多半是给收到大箱子里去了,天亮了再找。”
“我有对镯子……”刺刺低低道,“我走的时候,拿下来没带去,我想着,应该还在这……”
“是不是金色的那对?”
刺刺眼睛一亮:“对,你见过?”
“那个应该在君黎那。”秋葵道,“他早就拿回内城里了,后来——同朱雀出发去青龙谷那天,他应是带在身上的。”
“是吗……”刺刺鼻中酸涩。她想起他写来的那许多信。她当然不怀疑,在与朱雀同赴青龙谷之前,他还对她怀着满腔如旧的热忱。他将这件信物时时带在身边,只期见到她就重新交在她手,以为重新诺许一生——可后来呢?发生过那许多事情之后,后来呢?他也许,愤怒失望之际,早就将这双钏子抛了——即使没有,可在为复仇再次踏上青龙谷的那一天,她想,他必不可能还愿将它们带在身边,牵抑他那只想装入仇与恨的心怀吧?
秋葵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那对镯子……是他送你的,是么?我知道你心里在意,不过,他从你离开之后不久,就没再回来过这里了,不管还带没带在身上,总之不会在这。再说,那时候辗转被人送回来,随身物件掉落了也说不定,你说的那个结子,那个玉佩,不就掉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刺刺低声哽咽,“我只是后悔,只是后悔为什么那时候要把它们取下来,还对他说一些……一些不该说的话。如果那时没有这么做,他是不是——还会顾念一点……”
“刺刺,你还是不想承认,”秋葵坐起身来,好像有点生气,“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过错根本不在君黎——也不在你。你那时心情不好,你想把镯子还他就还他了,有什么大不了,你当他是什么人,他做的一切是因了同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