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急了:“周护军,海盐在东南面啊!”
周瑜轻笑一声:“我们不去海盐,去吴县!”
宋谦根本摸不着头脑:“可是袁军的目标是海盐县,我们去吴县作甚?”
周瑜再次摇了摇头:“宋司马有所不知,此乃袁耀的声东击西之计也!”
“声东击西?”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一旁的韩当若有所思。
周瑜也看了出来,立刻道:“义公,你是怎么想的?”
韩当沉吟片刻,出声道:“我在想,袁军去海盐作甚?”
“海盐县,又有什么值得袁耀率军前去?”
周瑜点了点头,示意韩当继续。
韩当也不客气:“海盐并非产粮大县,只因当地可煮海水为盐,所以富庶一方。”
“但如今兵荒马乱的,粮食远比食盐贵重,袁耀现在四处掳掠军资,放着囤粮无数的吴县不去,而偏要去海盐县,实在令人费解!”
“方才经公瑾提醒,我才恍然大悟!”
“此中必有内情!”
“要么是刚才那个袁兵故意说了谎话,要么正如公瑾所言,袁耀这是在声东击西!”
宋谦一边听一边点头,直到韩当说出最后一句话,又猛地摇了摇头。
“那个袁兵在说谎?”
“怎么可能,就他那怂样,刚才就差点没哭爹喊娘了!”
“而且我也不止抓了这一个舌头,还有两个舌头,刚抓起来不怎么听话,在路上就被我弄死了。”
“他们死前的供词和这人一样,都说是接到了袁耀明日南下海盐的开拔令!”
宋谦说完这句话,便是有些怀疑道:“这么说,袁耀是故意下了一道假的开拔令?”
韩当摇了摇头:“很难说,但也有可能是袁军真的要南下海盐,只是我们多想了。”
宋谦已经糊涂了:“那这到底是不是声东击西啊?”
“我们现在到底该北上吴县,还是南下海盐啊!”
韩当不再言语,显然以他的决断力,并不能判断清楚眼下的情势。
还是得看周瑜的。
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周瑜只是淡然一笑:
“看来诸位都漏了一句话!”
韩当:“什么话?”
周瑜轻松道:“刚才那名袁兵的供词!”
供词?
韩当及宋谦等人再次面面相觑,刚才那个袁兵交代的太多太杂,而他们只关注了最要紧的南下北上问题,也不知道自己漏了那句供词。
“什么供词?”
“公瑾可否明示?”
周瑜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他刚才说,袁耀在进入由拳后,就立刻派人四处搜集绳索!”
“他就是被派出城,到村庄里找多余的绳索去,而被宋司马你俘虏的。”
宋谦想了想,便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的,我碰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背着一捆麻绳往由拳城走。”
周瑜笑了笑:“这便是袁耀声东击西的铁证!”
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周瑜又问道:“韩校尉,咱们这一路来,除了粮食和水,消耗的什么最多?”
“除了粮食和水……”韩当似有所悟:“那就是各种绳索了!”
“我明白了!”
韩当终于醒悟了过来,下一秒,整个人看向周瑜的眼神都变了。
“公瑾真可谓是明察秋毫,这点细枝末节,竟也被你抓到了!”
“韩当佩服至极!”
一边的宋谦却还是没反应过来:“义公,这这这又关绳索什么事?”
韩当笑了笑,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一条小河刚搭设起来的浮桥:“你看看,维系这座浮桥的,是什么?”
宋谦顺着看去:“木头?芦苇?”
“绳子!”
“正是!”韩当重重一点头:“这些木头和芦苇,在这江东水乡随处可见!”
“但要把这些木头和芦苇绑在一起,搭成可供人通行的浮桥,非得绳索不可!”
宋谦还是没明白,疑惑不解道:“可这又跟袁耀要北上还是南下,有什么关系!”
韩当笑了笑,耐心道:“从由拳到吴县,毗邻震泽,地多洼地,河网密布。”
“大军通行,得经常搭设浮桥不可!”
“而从由拳到海盐,地势较高,河流稀少且浅,大军基本不用浮桥,便可涉水而过!”
宋谦此时终于有些明白了。
韩当则继续把话说完:“从乌程到由拳,这一路来袁军也知道我们一直在尾随!”
“于是他们在通过河流后,都会把搭设的浮桥拆毁,并刻意破坏既有的木桥的渡舟,以避免为我军所用。”
“而袁军为加快行军速度,往往来不及拆解绳索,更多的是用刀斧砍断绳索,放任木头芦苇自流。”
“如此一来,他们紧缺绳索,就不足为奇了!”
“而今他们一边故意说要南下海盐,一边又紧锣密鼓搜集绳索,不正说明了他们要去的下一个城邑,其实是鱼米之乡的吴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