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熊公子继续!”
“……”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听到这一句,诸葛亮再也坐不住,矍然起身,双目紧紧盯着熊循。
他和叔父诸葛玄,又岂不是失路之人、他乡之客呢?
此作者,绝非一般人也!诸葛亮心中暗道:我一定要认识此人!
熊循早已再次陶醉于文章之中,并没注意到诸葛亮站了起来。
“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
“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诸葛亮抚掌赞道:“好一句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好一句‘不坠青云之志’,好男儿志当如此!”
“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
“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熊循此时每读一句,诸葛亮就连连点头。
“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蔡邕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熊循撇了一眼诸葛亮,心中有种莫名的爽感。
就好像小伙伴之间,其中一个带另一个见到了大世面一样。
这个诸葛家的公子,年龄比自己小两三岁,但却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今天能让他露出这副长见识的表情,也是值了!
“耀,七尺男儿,世受天恩。无路请缨,等终军弱冠之年;有怀投笔,慕光武力挽狂澜。”
耀?谁人之名曰耀?
诸葛亮脑中闪出一丝亮光,瞬间想到了某个人。
“……非周公之吐哺,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等到熊循吟诵完,诸葛亮立刻开口问道:“作此骈文者,可是汝南袁氏袁耀?”
熊循点了点头:“正是袁家大公子,袁大扬威将军也!”
“听我父亲说,袁将军昨天可是六步成文,出口成章!”
“这篇《豫章赋》,只是几盏酒的功夫,就一气呵成了!”
“难怪人家年方及冠就举了孝廉,我等哪怕再读十辈子书,也不及人家万分之一呐!”
仅仅一天时间,袁耀出口成章、文采斐然之名,就是传遍了南昌读书人圈子。
虽然此文立意悲远,并不是单纯写景。但文章毕竟以豫章之景起笔,若是传之于世,必然大大提高豫章郡在天下的知名度。
所以读过这篇文章的豫章士子,无一例外,都对这篇《豫章赋》赞不绝口,自然也对袁耀有着极佳的印象。
听着熊循对袁耀夸不绝口,诸葛亮只是默然。
只是在听到“举了孝廉”时,诸葛亮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接着诸葛亮也是想起了今早发生的事,自己当时貌似还评价这个袁耀“不知诗书”来着。
想到自己一向秉持谦恭之道,却也犯了自以为是的毛病。
诸葛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忙将手上的《书仪》放到了案几上,走出了外堂。
正好遇到谌府管家,诸葛亮忙将其拉住。
“请问府中还有无空白竹简,借小子一用!”
谌府管家立马就猜到了诸葛亮要做什么,笑道:“实在抱歉,诸葛公子,谌府现在最缺的,就是空白竹简!”
“府上的竹简,昨天就被来客用光了。”
见诸葛亮抬腿就往外走,管家忙道:“其实也不是谌府缺竹简,一夜之间,整个豫章城卖竹简的都售罄一空了,诸葛公子出去找也是白费功夫。”
诸葛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前堂还在誊写的众人,其中不少人都是拿着珍贵的布帛在誊写。
而且这些人抄写时极为一丝不苟,一有错字,这些人立马扯烂重写。
诸葛亮知道,对于这篇文章来说,完全担得起“字字千金”之名。
罢了,反正自己过目不忘,回去默写一遍也行。
诸葛亮返回后堂,熊循还在捧着他誊写的那份,端的是爱不释手。
诸葛亮便是凑到熊循背后,默默又看了一遍遣词造句,忍不住再次赞叹道:
“袁大公子,真乃天纵之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