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甄,”祖母的口气中带着长辈的威严,“你去看看午饭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和魅羽还有话说。”
延甄叹了口气,站起身。“我也该回去了。还没想好今晚的宴会穿什么,头发也得找人做一做。”
延甄离开后,祖母问魅羽:“你知道境初这次去无所有处天,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吗?我问过,支支吾吾的。”
魅羽当然知道境初是去找他失散多年的儿子。不告诉祖母,大概是怕万一找不着,老人家心里枉自挂念。
“祖母不必担心,我过两天就去帮他。”她还记得罗盘说过什么蜂巢四十二区。
“那就不必。你一个女孩子家,男人的事就交给男人去办好了。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啥大事,我想他是脑袋被门夹了。”
魅羽恨恨地说着,心里却不太确定。对她来讲,是前天晚上才和境初分手的。可事实是这当中已经不明不白地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主动找过她吗?她无从知晓。从瑶池出来后,就发现手环和银蟾蜍都不见了。
“那我就放心了,”祖母笑了,“一个正常的男人,基本上每年都会被门夹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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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午饭后从祖母府上出来,心想自己目前还算特种部队的在编人员,总得过去看看。来到总部,进了大楼,找熟人聊了会儿。原来无所有处天的政府只让送六个人过去,所以大部分同事都还留在总部。而高维人在拿到说明书之后就没再惹事,众人都有些闲得长毛。
出了办公室,来到电梯间,正准备下楼,灵识中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堪堪闪身到一旁的复印室里,就见境初带着席宾和陇艮几人从电梯里出来。她用灵识追着几人,见他们进了一间大休息室,各自分散坐到不同的沙发上或小桌旁。六人都风尘仆仆、疲倦不想开口的样子,各自摆弄着手中的电脑或其他电子仪器。
境初和她有一个月没见了——在她说来只是三天——却似削瘦了不少。原先能扎马尾的长发被剪成寸头,而此刻寸头又到了该修理的时候。肤色本就偏深,貌似最近又晒黑了不少。眉宇间透着阴沉。
好一阵子都没有人说话,最后还是陇艮打破沉默,问境初:“应当算烈士吧,要不要追加一等功?”
“什么烈士?”境初没好气地冲他嚷道,“现在还不确定是个什么情况。总得飞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说到后来他的声调减弱,显然连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
这是在说谁呢?魅羽想,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从复印室大踏步走了出来,在休息室敞开的门口站定,敲了敲门。屋里六人见来人是她,全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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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咱家大仙女回来了!”陇艮兴奋地从座位里蹦起来,走过来拉着她到角落的一圈沙发里坐下。那一时刻,魅羽觉得,陇艮真好。他这人有时傻得没谱,有时似乎又像是个大智若愚、洞察人情世故的高手。
“我们都听说前庭地飞离六道了,原来你没去前庭地啊?不对啊,你们修罗那个什么法王传出来的消息,应该不会弄错吧……明白了!你这是自己逃回来了。好啊好啊,回来就好,我们正打算去找你呢。”
原来刚刚他们说的什么“烈士”就是指她?偷偷望向境初,他看着她的神色复杂,有震惊,有委屈,还有思念和谢天谢地。然而遇上她的目光,又马上把头扭向另一边。
“你不知道啊,自打听到这个消息,把某人给急得!一直在懊恼,说自己之前多半是脑袋给门给夹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境初终于恼了,满面通红地冲陇艮吼道。
魅羽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陇艮:“你们要去找的人,找到了吗?”
陇艮叹了口气。“本来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结果不知怎么打草惊蛇了,对方带着孩子跑了,眼下不知所踪,”说着打开掌中的微型电脑,给魅羽看一个男人的照片。“喏,就是这个人。到政府那里问,查无此人,估摸着已经离开无所有处天了。话说六道这么大,天界这么多,该从何入手呢?”
魅羽凑头过去,看了眼照片里的男人。是在人群中偷拍的,五十来岁的样子,身材魁梧硬朗,像是外家功夫的好手。浓密的眉毛,方脸。在照片里虽然是眯着眼睛的,也能看得出眼睛很大。
她呵呵笑了。“早问我啊,这人是老相识了。”
她这话没夸张。第一次见照片里的男人,正是她在荷阳节法会上初遇陌岩的那一天。只不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这人竟然会同无所有处天以及境初的儿子有瓜葛。
此人乃是喇嘛国瑟塔寺的堪布——常树。
“真的?”陇艮问,“这个人是谁?”
魅羽站起身。得知境初要去找她,不能说不感动。然而先前的怨气郁积在心头还没消,说好的让他扒层皮呢?不能就这么算了。
“等有空再说吧,我今晚还有个宴会要参加。现在得去买衣服,再找人做下头发。”
说完谁也没看,自顾自从门口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