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组是一个主唱、四个伴舞,叫的是第四级的曲子。歌唱得速度较快,舞跳得热情奔放。
第三组是两个人,要过第三级。一个声情并茂地在前方歌唱,后面一人跳的舞则颇有内涵,像是在讲述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轮到魅羽了。她从后方走到台上,将小川连同摇篮放到舞台的一边,随后回到中央站定。舞台顶部和四周的边缘都有灯笼,比较明亮,照得她的头脸很清楚。台下则一片黑,看不清观众有多少。
但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前下方问她:“长云坊的柳昭娥,你选几号曲?”
“一号曲,”魅羽说。
观众一片嗡嗡声。从声音上判断,下方空间很大,坐的人也不少。不过魅羽不去想他们,她的脑中想的是之前在各大高级歌舞坊外探视到的情况。
首先,是面部表情。高级别的歌舞女,一定不能如人间那般眉目灵动、巧笑嫣然。眉毛要微蹙,眼神要迷茫,脸色黯淡,神情痛苦。简言之就是像刚没了老母或者丢了一万两银子那样。
其次,是声音。人间常用“百灵鸟”来形容某个姑娘歌唱得好听。高级别的歌女,很少有清脆甜美的声音。得嘶哑、低沉,或者狂野豪放。个别字发音故意不清不楚。
再次,是舞姿。这里面的门道儿就更多了,得根据歌词和曲调虽时变化调整。
配乐响起了。刚一开始,是一段若有若无的琵琶前奏。此刻的魅羽在台上单膝跪地,双臂抱胸,两眼紧闭。
没了一万锭银,没了一万锭银啊……
紧接着“咚”地一声鼓响,音乐声骤然开阔,数乐齐鸣。当中一缕悠扬的箫声似从远方飘来,里面仿佛夹杂着无从释放的呐喊。
魅羽站起身,像一棵在暴风雨中辗转飘摇的小树一样摇晃起来。同时控诉一般地放声唱起了她创作的《六道歌》。
“我是一粒尘,生于六道轮,
前世今生事,昏昏沉沉。
有缘入空门,不意惹天尊,
四海之大,无处存身。
施我罗裙咒,摆我迷魂阵,
唇齿谈笑间,刀剑无痕。
一品封诰命,花街演风尘,
遍寻八荒,只为一人。”
唱完这一段,是一阵叮叮咚咚、节奏轻快的古筝伴奏。魅羽的人也忽然由飘摇的小树变成了牵线木偶。只见她四肢僵硬,周身的每一处关节仿佛都在由别人操控一样。
左脚右脚,捂脸歪头,摸着墙走路。
伸腿收腿,扭腰转圈,小臂被折断。
“不信天命算,不怕腐雨酸,
舍弃平坦路,偏行险滩。
佛门唾尊者,道观一窝端。
船行宙宇,把天凿穿。”
唱到这里时,鼓乐齐鸣。魅羽甩起了长发,半唱半喊道:
“卑鄙呀卑鄙,无数劫、无间道、无尽孤独里,紧追你的踪迹……”
事实上,她一边唱还一边暗自纳闷。这个“卑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为啥高级别的歌女们每次唱到“哦,卑鄙,”听众们便一片陶醉之色?
一曲唱罢,全场寂静。魅羽喘息着,望向舞台一端摇篮里的小川。他正瞪着惊恐的大眼睛望着她,拇指放在唇边忘吃了,口水流得满前襟都是。
片刻后整个会场才掌声雷动。但掌声再大也盖不住台下茉姨那副大嗓门。
“嗬呦、嗬呦!这是拿骡子的钱,买了匹千里马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