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的脚步声在无人的勤政殿里一下下响起,宛如黑夜里孤独的鼓点。
他上了皇座前的台阶,直到走到那个座位边才停下,转身立住,然后看着殿门外的茫茫黑夜,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出山做官,他从来没有回答。
答案不在嘴边,而是在身边这一把应该是世间最冰冷简陋的一把王座上。
但现在这把座位的主人,还在病榻之上奄奄一息。
凌厉很累。
可能是因为没了修行的缘故,凌厉觉得自己四更天就起床,这把老骨头都有点吃不消了。
当上大余国国师的三年里,他思虑太多。
他见到了一个人间帝王是如何放弃享受,一心扑在了民生和军队之上,他也看见了下面的官员是如何中饱私囊,如何用尽心机和手段相互结党斗争。
有时候也不是修士不爱管人间事,而是人间那些腌臜事,看多了真是糟了道心。
他很失望。
他只是待在这座皇宫里,但他很清楚兴庆城这一城间此时到底有多少股明的暗的力量在博弈。
妖宗的宋戾……
一黑一白两个卖油纸伞,来历不明的女子……
要给皇帝续命的道士……
连那个武夫齐朝树……他也看不通透。
他第一次突然觉得有修为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事情,至少不必事事都要靠别人。
外面的天色渐明,雨夜终于过去了。
但是笼罩在兴庆城头顶的冥茫雾霭却没有散去。
好在,他的脊梁从来没有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