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还有外臣在,皇家家事弄成这副样子,万一传出去岂不是惹人耻笑?
郭贵妃已经顾不得这些,只是快步向前走,不打算再搭理张皇后。
张皇后站在那里,看着郭贵妃走上前来,却忽然开口道:“谭氏乾清宫侍候的事情,贵妃似乎还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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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贵妃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停下脚步冷笑一声,沉声道:“谭氏自从侍候陛下开始,膝下一直没有子嗣,太祖旧制,无子嗣的妃嫔要殉葬,她想求个子嗣又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她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自觉地流露出了片刻心虚。
张皇后冷笑一声,道:“孝期让谭氏贴身侍候,传出去让别人如何评判?陛下的身体变成如今这样,最要紧的就是李时勉上的那道折子①,若非你怂恿谭氏,怎么会有今日之事。”
郭贵妃被她冰冷的目光扫过,身体微微颤抖,许久之后才道:“谭氏入乾清宫,只凭她一个人能行吗?”
张皇后扬起下巴扫视她,道:“不凭你,还能凭谁?”
两人都深知那个人是谁,郭贵妃哽在当场,双眼通红,恨恨地开口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朱予焕一怔,立刻明白了两人话语之下潜藏的深层意味,原来张皇后是在玩阳谋。
如同郭贵妃所说,谭氏能进乾清宫的门,总不能是也像郭贵妃今日这样硬闯进来的吧,那个时候朱高炽可还没有病重呢,而郭贵妃向谭氏提议确有其事,她自然是最好的背锅人选,而这口锅一旦背上,郭贵妃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张皇后的手放在郭贵妃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像是安慰一般低声道:“本宫生辰那日,贵妃敬的酒闻着醇香,不知道是哪里得到的好酒?”她见郭贵妃不说话,接着问道:“不是原本要让我喝的吗,不曾想却被陛下抢先一步饮下②……贵妃怎么不说话了?”
郭贵妃身体微微颤抖,她轻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那酒里没有剧毒,但想必你也在里面放了些东西。”张皇后冷笑一声,轻声反问道:“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你和郭家又罪该如何啊?”
听她提起“郭家”,郭贵妃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郭家世世代代深受皇恩,效忠陛下、一心报国,不是你三言两语便可以轻易挑拨的。更何况你空口白牙又有什么证据?”
张皇后却对她的威胁丝毫不以为意,从容开口道:“我挑拨?那要看满朝文武是怎么想的了……到时候不仅是你,还有郭家,恐怕都会迎来灭顶之灾……即便新帝手下留情,百官会放过你们吗?只内阁的几位便不会轻饶你郭氏一族。”她指着朱予焕,轻轻一笑,道:“锦衣卫指挥使塞哈智是我孙女的师傅,你的证据,我要多少有多少,昔日不取是昔日,今日我唾手可得”
朱予焕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但还是顶住了郭贵妃像是要吃人的目光,抬了抬眼皮,目光迎向她。
乾清宫内一片死寂,只偶尔传来几声不祥的鸟鸣,郭贵妃浑身颤抖,像是终于放弃挣扎的猎物,她颓然开口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皇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佛像,俯瞰着渺小可悲的众生,她轻声道:“只要你愿意殉葬,我会善待你的儿子们,保你满门性命无虞③。”
郭贵妃似乎是没想到张皇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为什么……陛下也什么都没有说吗?”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张皇后,像是在祈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张皇后只是望着她,一言不发,但那沉默便已经代表了太多。
朱予焕看到郭贵妃的双肩轻轻颤动,却已经没有了再闯进去的勇气,心底不免有些感慨。
至少郭贵妃也明白,这样的争斗至死方休,只有她们两人中的一人死了才有可能终止,换成任何一人胜利,都不会轻易放过另一人。郭贵妃虽然心机手腕一般,用的方法更是愚蠢无比,可她至少能够狠得下心。
朱予焕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太过缺乏这种决断力。
郭贵妃望着紧闭的殿门,再次看向张皇后,道:“张双仪,我要你对天发誓,若是我殉天后你没有善待我的母族和儿子,你的血脉世世代代短折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