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范点头谢过,面上未表现,却从沈铁心强作平淡的话语与神态中察觉到了一丝紧张与畏惧。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在洪范心中两人之间的矛盾早就是过去式,如今他只把沈铁心当做一个来镀金的世家小娘、天南行的半个资方,保持好面上关系便可。
见两人打过招呼,一位五十许年纪、早就候在边上的老汉弓着身子凑将过来,自诩贱名“邓贤”,是这座煤窑的矿长。
“咱这处卧虎窑井深五十丈、有二百乌面(矿工),在整个凉州也算是中上的规模,每日能产煤十六万斤(八十吨)。”
他说话时颇为紧张,显然未能从沈铁心容貌的震慑中恢复,视线只敢绕着她走,仿佛这是个会吃人的黑洞。
一行人往矿洞行去。
矿区外缘,两排草泥糊盖的屋子软趴趴瘫着,大约是矿工们的食宿之处。
再往里,空地上有一座格外规整的砖房,据邓贤所说里头存放着黑火药。
矿洞开在地势高处,防止雨水倒灌。
众人抵达时正见一辆木板车罩着油布自洞口启程,一车一马拉了五六百斤。
洞侧是专修的通风井,井外立着风车;随着工人人力转动,新鲜空气便沿着荆条编的风筒一路被送往井下。
“那几根十几米长的竹管是做什么用的?”
沈铁心问道。
“那是用来排煤气的。”
邓贤恭敬回道。
“新的矿层开出来的时候就要把这些竹管削尖的一头插进去,好把煤气透出来。”
“煤气是什么?”
沈铁心再问。
“就是煤层里的恶气……”
邓贤不敢不答,但一两下说不清楚,额上霎时见汗。
“这东西的主要成分在器作监里一般叫甲烷。”
洪范接过话。
“与煤矿一同生成,无色无味,不仅容易让矿工窒息,遇到明火还可能爆炸。”
这番解释已很清楚,却还不足以让沈铁心听明白——她不知道什么是甲烷,也不知道为什么气体遇火会爆炸,但见洪范认真看着自己,却莫名不敢再问。
“外头看过了,我们下矿吧。”
洪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