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民们在指指点点,聪明人则早早低头远离。
人们重新在桃子面前展露了丑恶的嘴脸,赤裸裸的恶意浮现在那一张张空白的脸皮上。
是啊,一直都是如此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呢?
这世间有千般美好,万般希望,花团锦簇,万物蓬勃,但都不属于她。
之前拥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她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萩原秀树的幸福被她给偷光了,所以就死掉了,像被菟丝子攀附的草木,被榨取干净养分后便枯萎了。
她从来都是那个……灾厄之女啊。
兜兜转转,一切只不过是回到了原点。
她蜷缩在一处四处漏风的破棚子里,木然地坐了许久,直到被儿子微弱的哭声唤回了思绪。
婴儿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用手背抚摸一下额头,很烫。
她慌忙抱着孩子跑去别的医馆,跪着请求医师的帮助。
但没有人愿意施以援手。
她明白的,这些医师因为萩原秀树的义诊而收入锐减,他们本该如此幸灾乐祸。因为惧怕城主府的威严,他们也该袖手旁观。
看着婴儿脸上跟自己相似的黑色胎记,她忽然平静了下来,不再到处寻求帮助。
“这是一个肮脏的世界啊。”
“就这样吧,看你有没有像我一样顽强的生命力吧。”她露出笑容。
“如果你能撑过来,我会将你养大的。”
“就此死去的话,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毕竟……你也是灾厄之子呢。”
一夜过去,怀中的婴儿渐渐停止了呼吸,身体慢慢变得冰凉。他终究没有那样旺盛的生命力。
她埋葬了自己的孩子,眼中已然被冰冷和死寂充斥。
接下来的时间,她收集了许多剧毒的植物,把它们研磨成粉末,打算下在城主府的饮水中。
但城主府的防卫何等森严,她不出意外地被抓住了,关进了地牢里受尽折磨。
直到一天晚上,鲜血与惨叫声在耳边回荡起来。
一个梅红色眼睛的男人制造着血腥的杀戮,慢慢向她走来,然后停在了她面前。
“杀啊,快点杀啊。”她抬头看着对方,眼中死气沉沉,“太慢了的话,人都要跑掉了啊。”
“那你自己来杀吧。”面前的男人轻笑一声。
这一夜,一场瘟疫在城中爆发开来。人们身上长出了黑色桃花般的斑块,身体如同草木一样枯萎死去。
这一夜过后,她成为了厄女。
脑海中的记忆渐渐被遗忘,剩下的只有对自己、对人类、对人世间的——
深深的憎恨。
“没事的!怨恨人类没关系,讨厌这个世界也不要紧的!”
“无论在哪里,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她陷入沉寂的意识,一双温暖的手臂从黑暗中伸出,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她愣住了,眼泪忽然决堤般从眼眶中涌出。
看着周身燃起的熊熊烈火,她猛然抬起手,狠狠地把面前的人推开,推入了灿烂的光里。
“我厌恶人类,也永远不会再跟人类走在一起了。”
她说着,毅然转身投入了灼灼的烈焰里。
“再也不要来到这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