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是故意这么说的。”
姊弟三人不解。
“但都是实话。”
姊弟三人不解且失望。
“目的是让你们更清楚的认识到事情的严峻。”
姊弟三人似有所悟。
“你们也不小了,此行专程为救父而来,所以伯父不想瞒你们,与其让你们怀着虚无缥缈的盼头,倒不如让你们清楚地认识到事情的严峻……权且当作是一种磨砺吧。”
诚如方献夫所言,姊弟三人宁可忍受明明白白的煎熬,也不愿揣着糊里糊涂的憧憬。这才理解方献夫的用心,直言相告,正是说明他是在真心实意的帮忙。闻人姊弟不禁面露愧色,古今面色不改,心下怨气平复了不少。
闻人徽音道:“方伯父,替爹爹洗脱冤屈真的就希望渺茫了?”
闻人怀道:“昨天酆大哥给我们出过一个主意,把爹爹单独摘出来,设法绕开那帮贪官污吏,只为爹爹洗脱冤屈,不牵涉旁的人,阻力会小很多……”接着又简述了贝七华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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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献夫道:“酆大侠所提之法很难行得通,贝掌柜不愧为女中先生,见识不凡,不过说的也不全对……希望并不渺茫,一半一半吧。”
听到有一半希望,姊弟三人一下来了劲头,端正了本就端正的坐姿,静待后话。
方献夫问道:“依你们之见,陛下身为天下至尊,最在乎的是什么?”
闻人怀道:“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闻人徽音道:“兴国安邦,河清海晏。”
古今道:“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邵曦低头憋笑,年旧皱眉抿嘴,琼芝直接发笑。
方献夫干咳一声,道:“陛下身为天下至尊,肩负天下,最在乎的正是江山永固、河清海晏,举国上下安居乐业。所以,但有影响江山社稷者,陛下定会倾尽所能将之扫除。
“而今贪腐成风,朝纲不振,藐视国法、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数不胜数,陛下自无坐视不管之理。关键在于时机和手段,何时整,怎么整。眼下陛下对贪腐之风不会刻意遮掩,也不会急于挑明。至于申元,短时间内,陛下不会对他做任何处置,因为陛下想借申元来打开一个新的局面。所以也可以说,从下旨缉拿申元起,陛下的整肃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关押申元是陛下的态度,不予处置是陛下的另一个态度,为了弄清陛下的态度,或者说左右陛下的态度,不消多久,或出于公心、或借机打击、或贪腐者本身等各方势力便会出手试探。在此期间,陛下在明面上不会做出任何表态,那么他们就只好接着试探。试探着试探着,动静渐渐就大了,各方势力大规模角力倾轧,陛下想要的时机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了。
“到那时,陛下心中所愿便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当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事态的发展超出了可控范围。真当出现了那样的局面,陛下只能选择另觅良机,并且会毫不犹豫下旨处置申元,以平一时之风波,而徽音你们,乃至闻人氏一族,怕是也要受到殃及。”
姊弟三人陷入沉思,默默消化着其中的深意与凶险。
沉静半晌,闻人怀问道:“陛下既然想借爹爹来打开一个新的局面,为何还要销毁爹爹收集的罪证?”
方献夫道:“这应该不是陛下的意思。”
“不是陛下的意思?”闻人怀先惑后惊,“那他们……岂不是等同于公然抗旨?”
“所以鲁缟卫押解申元回京后的当晚就被人毒杀了,史唐和昌言盛至今未归,八成是死在外面了。”早前莫少年接待完姊弟三人和酆于后,骑马报信,临近城门想到了些什么,折回调查出了一些东西,其中就包括鲁缟卫的死讯和史、昌二人未归的消息,然后才匆匆出城。
闻人怀道:“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方献夫道:“不过是受人指使而已。”
“受人指使……不是陛下杀得他们?”
“杀他们的是指使他们的人。”
“杀人灭口?”
“对。”
“他们受谁指使……严家?”
“原本我也以为是严家,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
“不是严家,那会是谁?”
“尚不清楚。”
琼芝道:“会不会是张佐?”
闻人怀道:“张佐是谁?”
琼芝道:“东厂掌印太监。”
闻人怀道:“鲁缟卫、史唐、昌言盛三人和那一队番役皆归张佐管?”
琼芝道:“对。”
方献夫道:“不是张佐,他没理由这么做,即便有不为我们所知的理由,他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琼芝道:“那……会不会是墨烟海?”
闻人怀道:“墨烟海?师祖的老对手,听闻深庭宫变就是他幕后谋划的,是个十分神秘又极其可怕的人物。”
方献夫道:“墨烟海手底下高手如云,他要对付申元,不需借助任何外力,到东厂去绕一圈,无异于自找麻烦。况且墨烟海一心制造乱局,申元于陛下而言,是打开新局面的切入点,于墨烟海而言则是制造乱局的好机会,申元只有活着才对他有用,所以也不会是墨烟海。”
琼芝道:“那会是谁?能使动鲁缟卫三人,又能悄无声息将人除去,这背后之人定然不简单。”
猜测无果,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