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苟怀蕉的家里,瞿冒圣第三次见到了苟怀蕉的哥哥苟怀砣,也第二次见到了苟怀蕉的三姐苟怀韭,还见到了苟怀蕉的母亲,算命的苟娘。
苟怀砣“见了你们格外亲”地为瞿冒圣和靳干事泡茶递烟,但是瞿冒圣和靳干事拒绝了,瞿冒圣以做作的腔调强调说他们公事公办,连一滴水都不能喝;改天到了梦独家,同样如此。他的故作正经的说话、行事和为人风格,征服了苟怀蕉一家,他们把他当成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却不知他的心里其实酝酿的是公报私仇、牺牲他人、为自己树碑立传的勾当。
虽然瞿冒圣早就听过苟怀砣所反映的关于梦独的问题,但他还是例行公事地重新发问,苟怀砣和苟怀韭则一起向瞿冒圣和靳干事投诉梦独的缺德坏良心行为。
靳干事在笔记本上作着记录。
瞿冒圣也向苟娘询问一些问题。
苟娘已经听了苟怀砣和苟怀韭所言,手拿几支卦签,一边捻着一边老鹦鹉学舌地说了一遍,并且还加了一句:“俺闺女有旺夫运,梦毒那个后生,离了俺闺女,他混不好。”
瞿冒圣和靳干事便知苟娘是个算命人,虽听上去有些旁门左道,但存在即合理,何况,还让瞿冒圣想起了他和谭美丽,倘不是公干在身,倘不是靳干事在场,他倒真想向苟娘讨教一番呢。
在苟怀蕉家,并没有获取到更多新鲜的内容,这完全在瞿冒圣的意料当中,但这个过场还是要走的,再说了,他们把苟怀蕉平安送回家,也是给她的家人一个完满的交待,意思就是:我们把苟怀蕉给你们全须全尾、没病没灾地送回来了。
瞿冒圣问苟怀蕉:“你跟梦独是通过媒人介绍相识并结下婚约的,媒人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村的?”
苟怀蕉说:“就是俺苟宅子村的,他们是两口子,男的叫苟得古,女的叫梦胡香。”
天开始向晚了,瞿冒圣和靳干事决定告辞,到县城找个宾馆住下,第二天继续“外调”。
苟怀蕉问:“瞿领导,你们什么时候去媒人家呢?”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们。”瞿冒圣故作“公正”地说。只不过,如此故作出来的“公正”,比虚假还要虚假。
瞿冒圣和靳干事前脚离开,苟怀蕉、苟怀砣及苟怀韭搀上苟娘后脚就去了媒汉苟得古媒婆梦胡香家。其实,他们既多此一举也多虑了,即便他们不立即给媒婆媒汉通风报信,对梦独积了一肚子怨气的苟得古和梦胡香在得到向梦独施加报复的良机时,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这么做,只不过是使他们的四颗心更加踏实罢了。
翌日,瞿冒圣和靳干事租了两辆自行车,他们经过向路人打问,便骑车来到了梦家湾。两个一身戎装的人来到梦家湾,自然引人关注,何况他们一进入梦家湾,就向人打听去梦独家怎么走。
便有村人热情带路,将瞿冒圣和靳干事带到了梦独家。
梦独的父亲母亲都在家里,梦独的哥哥们姐姐们没有一人在这里。
瞿冒圣和靳干事要找的人是梦独的父亲和母亲,而不是他的哥哥们姐姐们,尽管他们在梦独与苟怀蕉的婚约关系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梦守旧和老伴儿,也就是梦独的父亲和母亲,他们这辈人难有例外地信官和怕官,在官们面前,本就不会说谎的他们就更说不出半句假话了。
瞿冒圣开门见山,说他们是为梦独和苟怀蕉的婚约纠纷之事而来的,他还拿出了介绍信展给梦独的父亲和母亲看,虽然两位老人大字不识一个。
一听说两位装束规整的贵客是从梦独就读的学院来的官人,梦独的父亲和母亲慌不迭地要烧水泡茶,要为他们包水饺……可是瞿冒圣和靳干事谢绝了,说他们时间很紧,有些问题要问他们。瞿冒圣特特地说道:“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当然也不能喝你们一口水,我们有水呢。”他扬了扬手中的瓶装水。
好在,瞿冒圣和靳干事还是落坐在了板凳上。
瞿冒圣问梦独和苟怀蕉是怎么相识的。
梦独的父亲说自己没有参加相亲那事儿,把自己摘了出去。
于是,问题基本上由梦独的母亲来作答。
梦独的母亲叙述了梦独与苟怀蕉“相亲”残留在她记忆里的片段。
“你们为什么要给梦独找对象,而不是由他自由恋爱呢?”瞿冒圣问。
梦独的母亲说:“俺年纪大了,家里又穷,他是末生子,俺想的就是赶紧给他找个女人完婚了事。俺怕把他拖大了,就难找下媳妇哩。”
“梦独同意吗?”
“要买衣服的时候,他不同意;是俺跟梦胡香两个人劝着劝着,他没办法才同意了的。”
“就是说,不管怎么着,最后,梦独还是同意了的。”瞿冒圣说。
“他心里不想答应,被一些人劝答应了的。”梦独的母亲说。
瞿冒圣抬头看看屋顶,又环顾灰暗的房子,还站起来在两个屋子里走了走,看见两间屋不仅相连而且相通,便问:“苟怀蕉在你们家住过吗?”
“住过,她来过好多回。”
“你们家就这一个住处吗?”
“是的。”
“哦,这是两间屋,相通着,梦独和苟怀蕉有没有同时住在一间屋里过?”
“只有一夜,是俺家没住的地方,里间屋有两张床,俺怕苟怀蕉那女子嫌俺老嫌俺脏,俺就想,总不能叫她跟俺睡在一张床上吧。俺就叫她进里间屋睡,梦独也在那间屋子里,俺跟梦独他爹在外间屋里住。”
“就是说,他们是在一间很小的屋子里住过的。”瞿冒圣半问半说。
“是的,”梦独的母亲不会说谎,她又实话实说,“再往后,梦独就搬到锅屋里睡了。”
“嗯。”瞿冒圣沉吟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