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梦毒的意见和做法是对是错,父亲母亲都是要反对的,但梦毒并不反驳,只是到了第二天,他骑上自行车,去县城卖冰棍了。每日里,早去,晚归。
骑上自行车在县城里走街串巷叫卖冰棍,虽是一项看上去较为简单的商业活动,却令梦毒受益匪浅。这项商业活动尽管不能让他挣大钱,却竟比做庄稼活儿收获更可观,特别是让梦毒更开眼界,他发现在这样人生地疏的天地里,他竟是自由的,快乐的,他还有了自己的人际交往;他还发现,在外面,他有说话的灵感,可是在家里,在家人面前,他无话可说。
可是,县城离梦家湾不过二十多里路呢。
梦毒晚归进家后,总是将卖冰棍挣得的钱大部分交给一直是内当家的母亲,他只留下卖冰棍需要的本钱及少许零钱。父亲母亲有些诧异,多年来安于土地的他们,想不到梦毒卖冰棍竟能交给他们在他们眼里为数不少的钱。手里有了自己挣得的钱,多年来穿着二哥梦向权旧衣长大的梦毒会给自己添置几件衣物,这些日子里,从不注重外貌着装的他,已经从陌生顾客及新结交的同伴对他的夸赞里,进一步意识到了自己面相的帅气,他穿着合体的新衣,经过商场里的长方形大立镜前时,孤芳自赏一下,他看见脸上洋溢出来的阳光与青春。
夏天过去了,秋天也过去了一半,冰棍无人问津了。
正当父亲母亲等着梦毒与他们一起秋收时,梦毒却留下一张字条,不见了。父亲母亲不识字,梦向权看过字条后说,梦毒说他跟朋友出外打工去了。
八个月后,也就是在梦毒出生的毒五月里,梦毒回来了,但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准确地说,他还只是回到了梦家湾所属的县,吕蒙县,他是被一些公安人员带回来的,正被关进公安局里,与他一同被带回来的是三个曾跟他一起卖过冰棍的少年伙伴。梦家湾的人都听说了,梦毒被牵涉进一桩刑事案件中;梦家湾的人还听说,那案子是一起,不,是好几起关于偷盗和抢劫的。
梦家湾的人议论纷纷,最后总会加上一句:“这个梦毒,果真跟他的名字一样,毒啊,真毒!”
“他要是不毒,怎么他出生的那天夜里会有扫帚星落下来呢?”
“可不,是挺邪门,那个夜里,连唱戏的男人也没由头地说死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