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守仁自感得精力大不如前,梦向权他娘呢,原来的肥田沃土确乎变成了荒芜之地,连女人曾有的个别特征也难得再现了。
好在,他们已经完全知足了,更何况,有梦向权哩,他们相信梦向权一个儿子顶得上别人的两、三个儿子。由于年岁的增大,还由于体力精力的下降,还有抚养儿女需要付出的艰辛,他们不打算再继续生儿子了;再说了,如果怀上,谁能确保不是个丫头片子呢?
向权他娘的女人性征越来越不明显,老两口子偶尔在床上应付差事似地结合一番时,倒是放下心来,他们认为送子娘娘已经对他们看不上眼了。
可让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在他们不再“希望”的时候,向权他娘的肚子竟然又大起来了。起初,他们还以为向权他娘是完全失去了女人的那个性征,再不会见红了,可是时日不久,已经颇富经验的向权他娘就有了以往的那种妊娠反应,她和梦守仁确认,她又怀上了。
这一回的怀上,与前七次怀上绝然不同,给他们带来的不是希望和喜悦,而是颓丧和惊恐,还夹着些儿羞辱,似乎他们年纪大了,不该再有床笫之事。无论将会生下儿子还是诞下闺女,他们都不想再要了。想到大闺女梦向花前不久刚刚嫁为人妇,用不了太久,当然会为人母,他们的孩子将会与梦向花的孩子年岁上相差无几,他们不免互相埋怨起来,都把责任推给对方。
为了避人耳目,梦守仁特意跑到了离梦家湾二十多里地外的一个小镇子,找到了镇上颇有名气的老中医。老中医戴着一副只有镜框没有镜片的眼镜,盯着梦守仁看了好久,而后,给他开了两付黑褐色的中药。
梦守仁如获至宝带了中药回到家里,以为向权他娘服下中药后,就会解决掉他们的累赘。他暗下决心,等解决掉了累赘,就一个人到灶房里睡觉,再也不碰向权他娘那越来越松弛越来越难看的身体了。
向权他娘服下第一副中药,呕吐不止,直吐到连苦胆水儿也呕了出来;她服下第二副中药,倒是没有再吐,连惯常有的妊娠反应也中止了,肚子里甚至没了动静,可是十多天过后,她才又感觉到肚子里那个被他们称为“孽障”的东西依旧牢牢地粘着她,而她的肚皮明显又大出了一圈。
看来,“孽障”是跟定他们了。他们想。
看来,他们是必得认命生下孽障了。他们又气馁地想。
虽然认命了,但是向权他娘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有意无意地实行措施,她会故意做一些原来很少做的男人活儿,甚至还故意跌过几跤。可是“孽障”却是缠住了她,定要认她作娘。
当然,梦家湾人早经知道了向权他娘怀上了第八胎,除了打趣他们老两口子床上功夫了得之外,还说向权他娘会不会生下第六朵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