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枷锁，勇敢前行》

1

怀孕进入第三个月的时候，我的孕吐反应愈发严重。每一个清晨和黄昏，都像是一场与身体的艰苦战斗。周五下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我刚一进门，就忍不住冲向卫生间，扒拉着马桶使劲呕吐起来。

“呕……” 胃里翻江倒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搅动。我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虚弱无力。

叮铃铃……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这一周的工作状态都不太好，难道是哪个项目策划方案出了问题？一想到工作，我连嘴巴都顾不上擦，急忙冲出卫生间拿起手机。竟然是老妈打来的电话。

自从我结婚后，她很少联系我。这会儿突然找我，想必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我从桌子上扯下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接通电话。

“妈，怎么了？”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小芹啊，下班没？妈跟你说点事哈。” 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妈，什么事？你说。” 我靠在墙上，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一些。

“小芹啊，妈也知道你很忙，妈就长话短说吧。你二弟媳怀孕了，现在从工厂辞职回家养胎了，你二弟也跟着一起回家了。但他在家里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就想买辆车在家里跑滴滴。听说这年头跑滴滴也挺赚钱的。现在买车还差一点钱，你看……” 果然是要钱的，我耐着性子问道：“还差多少？”

“也不多，大概十万吧。” 妈妈的声音有些犹豫，似乎也觉得这个数字有点大。

“十万还不多啊！” 我顿时失控地惊叫起来。要知道，我的月工资也不过五六千，家乡小县城的工资水平更低，这十万块不吃不喝，都得攒好几年呢！

“小芹啊，你也知道一辆车动不动就十几万呢。再说，听你弟说还得买什么保险之类的，又得好几万。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日子一直很紧张。所以…… 你看能不能帮我们凑一点？” 妈妈的声音微微颤抖，显得小心又卑微。

“可我也凑不了多少啊。” 我的语气也不好起来。我刚结婚，又凑合着买了房子和车子，现在又怀孕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再说，我和李余的收入也都不高，每天都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分钱花。

“那你能凑多少？” 妈妈的声音更加颤抖了，似乎在期待着一个奇迹。

“两三千吧，还得等我下个月发工资才行。” 我无奈地说道。

“你说啥？我们差十万，你就给两三千？你良心去哪里了？你心里还有我们这一家子吗？！” 我的话瞬间引爆了妈妈，她的声调一下子飙高了八度。隔着电话，我都能感受到她的暴跳如雷。

“妈，” 我冷静地回复道，“我结婚的时候还给了你们二十万的彩礼，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彩礼！” 妈妈一听到彩礼，更加气急败坏，“我们家举全家之力培养出了你这个大学生，花了多少钱？你怎么着也是个大学生，就拿回家二十万的彩礼，还觉得多了似的！你知道不知道村里的阿彩、阿巧，在家连高中都没能读完，都往家里拿回了三十多万的彩礼！”

“妈，你这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彩礼是心意，不是交易。再说，很多家庭的彩礼都会返还给孩子，用作孩子买房、养娃的启动资金或者储备金。我的彩礼给了你也算可以了，你怎么反而还嫌少呢？” 要不是当初她遭遇车祸躺在病床上等钱做手术，我会闪电般嫁给只见过两面的二婚男李余吗？

2

两年前，老妈遭遇了严重的车祸。肇事司机逃逸，腿部和腰部都需要接受手术，医生说至少需要准备 15 万的手术费。我的父母都是农民，两个弟弟也都在工厂打工，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既拿不出这么多钱，也不愿意拿出这么多钱。面对妈妈的呻吟和哀求，没什么积蓄的爸爸甚至说出了放弃之类的话。

我不忍心看着老妈受苦，在认识李余的第二个月，就同意了他的求婚，条件是给二十万的彩礼。最后，这二十万不仅帮老妈捡回了一条命，还帮我二弟在市区买了一套小二手房。

李余是中专学历，今年 32 岁，比我大 5 岁，还是二婚。据说他的老婆在结婚两年后，因为怀孕抑郁自杀了。我虽然来自农村，也只是私企里的一个广告设计师，但我是 211 毕业，身高一米六二，容貌姣好，所以才会让李余一见钟情。

原本我的条件比李余好很多，但是因为我收了李余二十万的彩礼给父母，所以嫁给他后，我的姿态一直很低。

我正和妈妈在电话里激烈地争论着彩礼，突然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李余下班回来了。

“妈，李余回来了，他不能听见，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我挂了！” 说完，我赶紧挂了电话。

“老婆，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李余放下手里的公文包，看了我一眼，弯腰换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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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最近孕吐有点严重吧。” 我慢慢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

“老婆，今天吃啥？你搞快点，我快饿死了！” 李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一只脚还搭在了茶几上。

“今晚吃韭菜煎蛋和苦瓜炒肉，很快就好。” 我赶紧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刚把苦瓜倒进锅里的时候，我突然难以自制地想呕吐。害怕吐在厨房，我连灶火都没来得及关，就冲进了卫生间。待我吐完出来的时候，锅已经烧糊了，客厅和厨房都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和糊味。

“你在搞啥？菜都糊成这样了，还能吃吗？” 李余十分不满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皱着眉头将客厅的窗户打开。

“你就不能忍着点吗？再说，你把火关了再吐不行吗？真搞不懂，怎么一怀孕，脑子都不好使了！” 我捂着胃，看着一脸怨气的李余，既生气又觉得不可思议。

“你看着我冲进了卫生间，为什么就不能帮炒一下呢？你又不是不会炒菜！我没嫁给你的时候，你不也是自己做饭的吗？”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我那时候是单身，现在不是有你了吗？你见过哪个男人结婚了还自己下厨做饭的？再说，我可是给了你二十万的彩礼的！我都没见过哪个同事朋友出这么高的彩礼还都给丈母娘的，你做个饭菜不是应该的吗？” 李余的语气理直气壮，仿佛给了彩礼就拥有了一切。

“所以，你给了我二十万的彩礼，我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你家的保姆吗？”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被爱的妻子，而是一个用二十万彩礼买来的生育工具、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保姆。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割裂了我们之间本就脆弱的情感纽带。我惊愕、愤怒，更感到深深的悲哀。

大概是我太激动了，我忍不住又一阵恶心。来不及躲避，我又吐在了李余的白色衬衫上。

“啊！天啦，你这个疯女人！这可是我的工作服！真是太恶心了！” 李余哇啦哇啦地叫着，飞一般地冲进了卫生间。

3

身体的不适，外加心里的闷火，让我的脾气也上来了。最后饭我干脆也不做了。李余换好衣服后，便骂骂咧咧地给自己叫了一份外卖，然后进了隔壁的房间，将门用力地关上。

我吐得快，也饿得快，坚持到九点多的时候，还是进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鸡蛋面吃了。刚吃好鸡蛋面，我爸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原本也不想接听的，但电话一直响，最后我还是接了起来。

“丫头，家里的事情你妈给你说了吧。爸也不想占你便宜，爸也知道你现在怀孕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但你看村里还有几个像你一样，一把年纪了却连一个孙子都没有？你二弟好不容易怀孕了，花了那么多钱也值了。你二弟第一胎又是个女娃，现在好不容易才怀了二胎，说不定这次就有孙子了。咱要是不帮他凑钱买辆车跑滴滴，指不定他们连去医院生娃的钱都拿不出来。” 我没吭声，我知道我爸重男轻女，一直都想有个孙子。我二弟这二胎，也是我爸爸念叨了好久，他们才愿意要的。

我爸见我似乎被感动了，继续抽动了一下鼻子，用难过哀求的腔调道：“丫头，家里的情况，你也都知道。如今向你开口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情。想当初咱们村都没几个女娃上大学，何况你还差两分就考上重点高中了，爸当时可是想了很多办法才给你凑齐学费的，不然你哪有今天啊？丫头，看在我们辛苦供你上高中的份上，你就再帮你弟弟一次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开口了。”

“可是，爸，你这个保证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当初大弟结婚买房的时候，你让我凑了两万。二弟结婚的时候，你说彩礼高，我又凑了 5 万。你总说我上高中花了很多钱，我知道我自费上高中花了你几千，上高又花了你一万块钱。可我上大学后，学费全部靠贷款，生活费都靠打工，并没有花你多少钱。工作五年，我也赚了二十多万，几乎全部都给你们了。妈做手术的二十万，也是我拿彩礼给你们凑的。难道这些年，我还没还够我读书的钱吗？”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些年的付出和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

“丫头，你都说哪里去了？爸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别生气，爸这也是没办法嘛！” 爸爸的口气讪讪的，赶忙在电话里赔着笑。

“什么叫没办法？买车可以办车贷，按月还款不行吗？我们买车也是这样啊！” 我很没好气地答道。其实就是他们伸手习惯了，想不劳而获而已。

“我知道你们一家子日子很紧张，总希望我可以帮你们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可你们有体谅过我吗？我也只是读了一个普通的高中，找了一个普通的工作而已，并没能变成一个摇钱树。再说，你那两个儿子都十五岁就出去打工了，怎么说，也都工作快十年了，难道一分钱都没存下来吗？买房我凑，彩礼我凑，生娃我凑，大病我凑，现在买车我也凑，他们是废物吗？” 在我结婚前夕，我的二弟张三说鼻子有问题需要手术，他还专门跑到我所在的城市做手术，七千元手术费也都是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