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南老板,你……你节哀啊!”
“呜呜……南老板,你有怨报冤,别来找我啊……”
南合序的话还没有说完,前来追悼的白事队伍就已经尖叫着四处跑开了。各种叫喊声夹杂在一起,给这本就不太平的一天收了一个不太美好的尾巴。
人们自顾不暇。慌乱中,有一个小孩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巧倒在最为拥堵的地方。眼看悲剧就要发生,一个结实的身躯突然一跃而起,牢牢抱住了小孩,同时喝住了慌乱的人群。
“安静!”
尚未跑远的人止住了脚步,稍稍冷静了些,裴安抱着吓懵了的孩子在人群的注视下缓缓起身。周围的人不断向角落聚拢,将中间的位置留给裴安和南合序。
周围逐渐安静,也空旷起来,裴安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下,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问道:“没受伤吧?”
孩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摇了摇头。裴安摸了摸他的脑袋,催促他快些回家。一直注视着他离开人群,消失在昏暗的街道中,裴安才缓缓回头,看向呆若木鸡的南合序,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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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柱倾倒,高山崩塌。
众目睽睽之下,裴安跪倒在南合序面前,含泪叩首。
咚!
“第一下,裴安向南老板赔罪。白天我纵容兄弟打杂店铺,毁坏客栈。还望老板海涵,所有损失我一人承担,那些弟兄们我亲手将他们扭送至官府,以聚众斗殴、擅闯民宅等罪名自首了。”
“……”
咚!
“第二下,裴安向南伯父谢罪。南合庠伯父还在时,他曾教导开化我,启蒙之恩尚不敢忘。而我却违背了过去立下的誓言,变得喜怒无常、仗势欺人,甚至……怒杀了陈嫂嫂和南别谷兄弟……”裴安抬起头,眼含热泪,泣不成声,“裴安自知罪孽深重,此处事了,就自废修为,自束缚双手,前往官府自首。”
“……”
咚!
连续两次叩首谢罪,南合序都保持了沉默没有回应。此时裴安突然挺起了腰,保持跪拜的姿势,转向前堂四周的白事队伍以及凑热闹聚集在门口的街坊百姓,“裴城的各位街坊邻居,裴安自知过去多年为祸乡里,罪恶多端,罄竹难书。直至今日,裴安才终于幡然醒悟,悔不当初。”
“虽说浪子回头尚早,但我还是想要赔罪于诸位。若裴安自首后还得以重获自由,即便散尽家财也要弥补裴城的大家。”
三叩之后,裴安跪地不起,连续不断的呜咽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昔日嚣张跋扈的裴安裴平人此刻竟然泣不成声。
南合序看着颤动着的少年,内心混乱,百感万千。
如果裴安说的都是真的,那就说别谷和媳妇真的死过一次了?也就是说之前那场景不是梦?那我看见的究竟是……
一想到某种可能性,南合序的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摇摇晃晃地向后踉跄了几步,若非裴安及时发现将他扶住,恐怕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他眼神呆滞地看着裴安,手指颤抖着指向他,又指着后厨的方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众人看到他那副模样,都以为他伤心过度,悲从中来,纷纷用着更加仇恨的目光刺向裴安。
南合序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这自然被裴安察觉了。只是他也误会了这恐惧的来源,自以为南合序尚不能原谅自己。其实他真正恐惧的,另有其事。
裴安沉默片刻,将南合序扶住后再度跪下。他留下了几粒灵石、一盘银锭、几颗金子后,跪行而出。
围堵在门口、前堂的人纷纷给他让道,或恐惧、或幸灾乐祸、或怨恨……死死盯着这个青年。那些眼神比刀剑更加锐利,恨不得将被注视的对象千刀万剐。每一个被这种眼神注视的人都落荒而逃。但裴安没有,他走得很慢,就这么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甘愿使内心受此煎熬。
前堂很安静,除了蜡烛燃烧和白绫飘荡的声响外,只有他膝盖碰地的声音。但裴安耳中,此时却相当嘈杂。他能听到众人内心的担忧、咒骂、恐惧……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裴安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死死咬住嘴唇,丝丝鲜血,一半流入了他的口中,一半顺着嘴角悄然滴落在地上。跪行跨过了门槛,裴安因把持不住平衡摔在了门前。众人眼里看着这一幕,内心该是多么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