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颜倏忽坐起身,强撑着身体,面色冰冷如破晓寒霜。
“她到底在哪里?”周卿颜目光裹挟着如刺的锋芒,射向战战兢兢的阿木。
“昨日我离开诏狱时,她还无事,今日回去,听说……她被放出去前,被施了鞭刑和棍刑,带着伤扔进雪中,不见踪影……”安乾握紧拳头,恨不得揍自己一顿。
周卿颜坐在床边,眼中仿佛沁出血泪,失魂落魄地问:“昨夜,为何不去诏狱接她?”
“昨夜,公子犯病……”
阿木话音未落,周卿颜挥手打断道:“罢了,罢了,速去寻人!”
“尚大哥呢?接他回来吗?”阿木问道。
“再关两日,让他长长教训。”周卿颜冷冷道。
此时,周卿颜像是掉进了冰窟中,冷得令人窒息。
弄丢了白姑娘,如何向尚贤交代?愧疚、自责……如潮水奔涌而来的思绪,缠绕着他,动弹不得。
安烁下朝归来,径直来了将军府。
周卿颜在书房伏案作画,桌案与窗外的腊梅相对,点点梅花瓣随风潜入书房,落在画中人的眉心之上。
安烁一只把手里的炙牛肉放在了他靠窗的桌案上,另一只手一撑窗沿,便翻了上去坐下,一条腿垂在外面,一条腿却在窗沿上屈起,瞟了一眼周卿颜俊朗的侧脸。
愣怔半晌,安烁的眼光才转移到画上。画中人栩栩如生,一眼便看出来是白婆婆。只是眉心的一点红,让她看起来年轻许多,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充斥着安烁的思绪。
难道是我太想念云攸,为何看一个老婆子的画像,会想起她?安烁双手握拳,指甲嵌入手心,试图让自己清醒,却依然被云攸的身影包裹着,缠绕着,随之而来的,是扼住喉咙一般的窒息感。
安烁凝视着窗外的梅花,想起曾居冷宫时,与云攸在海棠树下荡秋千的情景。
想起她为他煎药调理身子,为他缝补衣衫,将他荒芜的院子变成花圃,了无生趣的日子变得有声有色……
云攸的笑是安烁晦暗人生中的一束光,当他以为黑暗将要散去,阳光普照的人生即将降临时,云攸的离去,再一次将他推入深渊。
但这一次,他绝不在阴暗里爬行。
他肩负着照顾周卿颜的责任,唯有手执权势,方能守护身边的人。
天知道,他的痛不逊周卿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