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抬起的膝盖又重重落地,皆叩首跪拜,声音带着颤,“臣惶恐。”
踌躇一霎,其中一人努力保持着镇定道:“陛下,人之脉象多变,非人所能定论。陛下之脉象变化虽快,然这也印证陛下龙体正气尚存,正在与风寒之邪激烈抗争。臣认为,代兆云所云不可信,定是他诊断有误。”
建和帝脸色好看了些,挥挥手让这人都出去。
众人立即磕头谢恩,随即拖着绵软的双腿,恭敬地退出去。
待人一走,殿中安静下来,建和帝倚回软枕上,揉按着眼皮。
周海宁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太医院汇集天下名医,代兆云不过二十多岁,有些轻妄罢了。新年伊始,陛下如今正在斋醮。”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新年前后,皇帝斋醮一月有余,如何做那宠幸之事,就算做了,何人敢明言。
另一重意思便是,代兆云虽言行犯上,诊断却是有些可信,这是叫建和帝不要真的将人打死了,正月里见血亦不吉利。
若是太医院的老大人们听了周海宁为他们周旋的话,怕是要对他感激涕零,恨不能磕头谢救命之恩。
然而周海宁绝不是为太医院这些人说话,而是他深知建和帝心中所想,盛怒之下若是打死了代兆云,等怒火消了,怕是又要后悔。
帝王的盛怒和后悔,皆需有人承受。
既然现在建和帝需要一个台阶,周海宁便站出来调和一二,既保住了他人性命,又保住了皇帝的脸面。
果然,建和帝的怒火渐熄,沉声道:“将代兆云带进来。”
周海宁轻声应是,亲自走出殿外去接人。
代兆云被打了个半死,此刻已是走不成路,由两名小太监半搀半抱地将人弄进殿中。
代兆云的诊断如何,其实建和帝心中是有判断的,只是明白归明白,怒气该发还得发。
他如今,已是年过半百。
有些事早已力不从心,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的权利,自然信奉自己无所不能,即便真不能,也有的是方法让他能雄风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