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珈蓝微蹙起眉头,似对眼前这个有点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老男人有了重新认知。
却见老男人以一种深邃目光端详着自己,似乎也并不急于将自己的疑惑直接说破,直至端详了许久,方才有感而发的摇头叹息一声,“哎,真像啊,简直和当年的她太像啦。”
“你是说……我和我娘的容貌很像么?”珈蓝轻声问着。
从小到大,她对血脉亲情的渴望是高于一切的,尤其对生身父母的思念更是藏得很深,如今总算让自己感受到了人间亲情的温暖,尽管一时间有些茫然和彷徨,但终究是无法遏制住流淌在血脉里的亲情种子生根发芽、开枝散叶,纵有诸多想不通的疑惑尚未被解开,好像也都没那么重要了。
珈玛轻轻点头,看向女儿的眼神中满是柔和之色,就仿佛在欣赏着世间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一般,“是啊,如果你娘在当年没做出那样的傻事,或许我们一家人将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人,可如今也只能是成为奢望了。”
他的神色从惘然到怅然,然后又在一刹那变得无比决绝起来,“妙蓝啊妙蓝,当年的你为了我们父子俩能活下来,迫不得已才弃我们而去,原本为夫也曾试着把这件事看开,但时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却还是做不到啊。有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有人说世间难有真情在,真情难遇知心人。可为夫却始终觉得,他们说的都不对。毕竟,当年的我们曾一起笑傲江湖过,也曾一起出生入死过,为了彼此,我们都可以为对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语声微顿,继而又话锋一转,目眦尽裂道:“既然在当初我们是说好的比翼齐飞、绝不独活,那现下里我们的女儿已然长大成人,为夫也断没有独活下去的道理,不是嘛?!”
“爹!您……您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珈蓝好像从父亲的言语中隐约听出了些许轻生的念头,连忙急切追问。
岂料这一声爹在被其叫出口后,却反而令得珈玛本就不容改变的决心更加坚定起来,“哈哈哈哈,还能有什么意思?这些年来把你娘一个人仍在下面不免实在太过孤独了些,为父已经老了,就算留在人世苟延残喘的活着,也帮不上你什么了。况且,如今的你已然可以让为父放心离去,未来岁月,只盼着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但遇心中不平之事,务要三思而后行啊。”
“爹,如果娘亲还活在这世上的话,她一定不会让你做出如此选择的,对么?”
“的确!你娘如果还活着,为父自当会惜命如金,只可惜呀,她已经不在了。”
“但是,您们却狠心的把女儿一人留在这世上,日后若遇生命之危,难道您们就真的放心让女儿独自去面对么?”
“哎,有道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总是会长大的,人这一生当中,也总要去面对很多喜怒哀乐和悲欢离愁的经历,等有了这些经历以后,你才算是拥有了完整的人生。孩子,未来岁月你可能会一个人过得很艰辛,但为父和你娘却希望你可以尽早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和快乐,任性一点,对自己好一点,哪怕此生只是为了自己的喜欢而活,为父和你娘也能够瞑目九泉啦。”
“爹,如果女儿非要将你留在这世上不可呢?”
“晚了!为父早就心意已决,若非在此等着见上你最后一面,只怕我们父女俩早已一别两宽、阴阳相隔了。呵呵,还真是苍天开眼呐,还能在临死前听到你喊我一声爹,足慰平生,再无憾事啦。”
说到最后,声音是越来越弱,直到没了呼吸和心跳,那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庞上仍旧绽放着称心快意的笑。
他就这么走了。
走的虽有些突然,却也还算安详,最起码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愿望已然达成,父女俩终在此生相认,又何必去期许来世的足迹?
眼看着父亲再无遗憾的撒手人寰,珈蓝的心坎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被撞击得粉碎。
她有些木讷的落座在父亲面前,滚烫的泪水自其眼中夺眶而出,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下来。
先前经由父亲之口讲述的情景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逐一闪过,零零碎碎的回忆,零零碎碎的美好,但正是将这些拼凑成的人生,才是父亲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理由。
如今,活着的理由已经不复存在,那么他的执意离去,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解脱吧。
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而父亲的死,却是为了和母亲当年的一句承诺,绝不独活。
那又是怎样的一种爱,又是怎样的一段情,令人望洋兴叹,令人望尘莫及。
也许总有那么一天,自己也将注定会等来人生中的那个他,嫁为人妇,相夫教子,又或者也会像自己的父母一样,仗剑天涯一壶酒,饮马江湖断情愁,人生五味皆尝尽,偶然转身已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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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且一路走好。往后余生,您和我娘的江湖恩怨自当由女儿来做个了断。您二位希望女儿任性一点,对自己好一点,尽可能去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