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王坦然地承认了:“是有这个想法,反正老五儿子多,我与月娘大概是不会再有子嗣了,从老五那儿抱个顺眼的养又不是难事。”
我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是对平阳王,也是对沈凌风:“想来,王叔的想法他心里也很清楚。说是合作,其中还是算计多。这次的血月食对于沈凌风来说原该是稳赚不亏的买卖,都是皇族人,谁不懂谁呢?放出虫五,若能杀了王叔自然好,如若不能,也是虫五自己的私怨,与他无关。”
在这双深邃的暗红如宝石的眸子的注视下,平阳王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从心底攀起的寒意:“是我自以为是,中了别人的计谋还不自知。”
他总以为沈凌风对自己是有几分顾忌的,观沧澜,也就是萧煜衡摆出来的态度也一直加强着这种认知——为了不把自己得罪狠了,观沧澜甚至会派人潜伏到七皇子沈清身边救治高璃,就是这种错误的认知,令沈宣泽失去了反应的最佳时机:“今日若非是你叫来了唐东山,我与月娘恐怕都……”
我不敢居功:“这个我也很意外,本以为杀手堂能借到的只是点苍山的普通弟子,没想到竟是唐东山亲自前来。”
我从青禾的口中猜到了班莒留有后手,又从独孤虚白对姜夙萤的照拂明白点苍山对现在的情况有些准备,那个烟花是青禾交给我的,杀手堂召集门人的信号,如果今日不是唐东山,死的人一定会非常多。因为按我的估算,青禾带来的人在虫五手底下最多能保高璃和摩朔伽安然无虞,其他人都只能各安天命罢了。
平阳王摇头:“到底是我欠你,还欠你良多。若非我当年生了妄念,如今你也有不输于老七的外家,也不会流落在外,至今不能名正言顺地归京。”
“外家……外家啊……”我微微仰头,轻叹一声:“王叔至今还以为,自己只输在外家么?”
“王叔,侄儿只问您一句,始皇一统六国,成为天下之主,他的功绩难道是因为赵姬吗?”
“如果一个君主,登上皇位靠的是母族,令臣子做事靠的是对后宫妃嫔的荣宠,而坐稳皇位后嫌外戚干政,用完臣子后嫌后妃张扬,那么这个人,岂止不配为君,他更不配为人!”
“仁义、礼乐、名法、刑赏,凡此八者,五帝三王治世之术也。仁以道之,礼以行之,乐以和之,名以正之,法以齐之,形以威之,赏以勤之。君主驭臣之术,何止外戚嫔御一种!若治理国家全靠联姻,如此愚钝恶人之君,还不如死了干净!”
“王叔成也情真,败也情深。你待人侠义,可这侠义又不够彻底,一旦有对你更重要的人出现,侠义就被抛到一边去了,仁义也没见有剩。那么,难道你输是因为以侠义驭臣错了吗?不对,难道历朝历代就没有皇帝有侠义之心吗?有的,只是你的侠既不纯粹,也用错了地方。你视高璃为女,但一品堂和高璃同在平罗山做事便同为你的臣子,你先她而置一品堂暗桩于不顾,又没有固定的法度,舍法以心裁轻重,怨之由生,而你的短处,从这件事上就看得出来了。”
“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叫王叔知道,我若想要那个位置,外家空无一人又如何?自有人愿意为我所用。所以王叔大可不必将错处归于外物,好叫你明白,自己输的不冤!”